“说来惭愧,你选择了我未曾选过的路,让我看到了另一条路的尽头,是无尽的悔恨。”我是多么庆幸,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为两者不能两全遗憾着。
“虽然我现在也满腹委屈,满眼遗憾,可我不曾后悔,因为,战魂里没有人因为我的过失而死去!”
“者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你既然选了,那就别回头,别后悔!去她身边吧,她更需要你!”
“毕竟,你一直这么觉得的!你认为,她是弱者,我们是强者,而你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当我们被放在一起被选择的时候,你理所应当的去帮助弱者。”
“我当然相信,你未曾料到,一次又一次小小的偏心,会导致大祸,你从未真正想害过我们,可那又怎么样呢?是你,促成的死局!”
“司徒也,明明是你抛弃的我们,为什么,要用不甘和委屈,道德绑架我们?你有么有想过,哪怕是你有一丝的恶念,我也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现在,我放你走,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成全!”
我不知道,他是羞愧,还是有别的想法,他伏在地上,颤抖道“我后悔了!”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感受不到他是否哭泣,但我能感觉道他这次的后悔是真心的,他反思了,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司徒也,我有一事,如鲠在喉,请你为我解答!”
他说“属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竟然,那样两难,为什么不能把你的两难告诉我们,最起码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为什么那样纠结,却不交出兵权,让其他人来守卫战魂,非要把战魂军置之死地?为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不可置信的受伤,他看着我,说道“主上,我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要背叛,战魂军哺育了我,没有战魂,就没有我。是师娘把我带回家,给了我家,把我护在羽翼下,我怎么可能故意这样做。我只是太相信她了!我以为,当我被她放在天平两端的时候,她会选我!”
“那你,现在,还爱她么?”
“大概,没那么爱了吧!”
“呵,你骗得过你自己的心么?司徒也,若你非要回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完成三件事,若你完成,我同意你归队,戴罪立功,从小兵重新开始!”
“主上请说,我什么都可以做!”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对我如此恭敬。
“第一,推翻妖皇统治,君家政权,让妖界重回司徒家手中。成为妖皇后,肃清妖界,排除异己,从此以后,以战神殿马首是瞻!第二,你的一切,包括婚姻自此以后交到我手中,再无自由!第三,斩草除根,杀了妖皇,当着战魂军的面,让她以死谢罪,至于孩子,你自己看着办。”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心存侥幸“她非死不可么?”
“留她,继续迷惑你?你继续两难,而后再次出错?”
“也许活着,对她是最好的惩罚!”
“哼,我这个人,比较善良,她死了,带着罪孽一起消亡,否则,战魂军心中的怨气,如何消除?总要有人,来背负一切。我对你的惩罚,就是,她死,你活,与你所爱,阴阳相隔!你应该庆幸,本尊,舍不得你死。”
他垂头在那里,一言不发,却也不肯离开。
我转头看向别处,果然啊!我只能再次失望,我又期待什么呢!我双眼无神,轻笑道“不着急,你想清楚,我们再议。”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我们就这样,像不相干的人,我睡我的,他跪他的。
许久,等我醒来,他给我提了建议“我带着她,退隐江湖,我把她囚禁起来,可好?”
我的失望加深,冷笑道“不好!”
情感上,我支持他的决定,毕竟,他能幸福,我是开心的,希望的。
理智上觉得他不负责任,退隐江湖?想得倒是挺美的,这里的人,谁不想闲云野鹤的不问世事,轻松自在的过一生。
可我战魂军的命,便是白白牺牲,还成就了一段佳话,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好说话,我战魂军的命,便如此一文不值?我不是为自己争口气,而是,我不允许,我的英雄们被这样践踏。
战魂军,真的太苦了,我们,披上戎装,吃尽苦头,伤痕累累,可以流血却从不轻易流泪,心中的热血让我们目光坚定。
我们为家国大义拼过命,我们坚持信仰和正义,不论敌人多么强大,不论是否会战死沙场,我们都不曾退缩,尽管,我们也是那样害怕死亡。可我们愿意,献出我们瘦弱的臂膀,不顾一切去将自己小家,同胞,乃至国家守卫在身后。
我们相信民族大义,相信自己的国家能给予自己最起码的尊重,相信自己的家园,是一片祥和的净土,相信自己的孩子能自由自在的奔跑再蓝天之下,受到祖国的庇佑。我们,为信仰而战,可摧毁自己信仰的,恰恰是藏匿于身后最亲近同胞们的忌惮和野心。
当小家覆灭,以那样的方式,信仰被动摇,可我们的刀口却依然没有指向我们的同胞。
我怎么会不懂,他们的迷茫,他们多希望,作为主帅的我,能重塑信仰,给他们指一条活下去的明路。
可我,却让他们一退再退,一让再让,甚至,我带着他们屈辱的东躲西藏,甚至投诚,直到现在,他们终于回家了,却丧失了骄傲和尊严。我已经承受不住他们低下的头颅和被压弯的脊梁,一次一次撕裂我的信仰。
一味地退让并没有换来,理解和尊重,我们成了被拉下神坛的懦夫,受尽屈辱和嘲笑。那些不相干的,一面假装心痛和感慨神话的消失,一面又得意的嘲笑,不过如此。
曾经的荣光在我这戛然而止。我常常反思,如果战魂的主帅不是我,是阿娘,阿爹,哥哥,是不是另外的结局?是不是活得更有尊严。
可即便如此,他们有满腹委屈和不满,也从未抛弃我,坚定的站在我身后,等待我一声令下,哪怕是做乱臣贼子,也想为自己博个公平。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是我没有力量为他们撑起他们的脊梁,所以,今天的我,痛定思痛,决定不让他们再受欺负了。我的英雄们,应该肆意张扬,意气风发,才是我们该有的模样。
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看低他们。
他还是跪在那里,可我决心已下,冷漠而坚定的开口“滚出去!”
他一动不动,我看得越发上火,手握拳头,说道“是你逼我的!”
我走过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你受的一点都不冤!”
他的脸裂开了,出了血,当妖皇冲进来的一瞬间,我觉得,我再次失去他了。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甚至在幽魂镜里,不管,我如何努力,最终,我们都是这样的结局。
人,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散了?人心啊!是世界上,最难折磨的东西。
我看着自己的手,无视妖皇的憎恶,我让他们滚。
者也拉着妖皇跪下,按着她的头跟我磕头,可我,已经心死,不愿再纠缠,再折磨彼此“我受不起你们这样的大礼,有生之年,除非海水倒流,覆水能收,死而复生,不然,我是不会承认你们的。”
“况且,你们不应该给我磕头,应该给已死的兄弟们磕,给还活着却心寒的兄弟们磕!他们原谅你了,我才会考虑原谅你,现在,我看见你,我都觉得,恶心,碍眼,再不滚,我就动粗了!”
大概是,我太过哀伤了吧,者也总算起身了,带着妖皇离去。
我叫住他们,者也欣喜的转头,我说,把凤钗留下,你们不配!
者也抖了抖,拔下了凤钗,摸着给他定制的特别印记,把它还给了我。
我拿到凤钗,想折断,又觉得太可惜了,随后,当着者也的面给了倚在门口的白洛。也算是废物利用。
者也再也绷不住,离开了。他说“主上,不要气坏了身子,为我,不值得!”
等到,他彻底离开,我才蜷缩起来,我捂住自己的心口,“为什么?我如何逃避,我们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这到底是谁的错!”
白洛抱住我,他说“别这样,想哭就哭吧!这样,你更难受!”
窗外,乌云密布,在我流泪的一瞬间,也下起雨,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只要我哭,上天也会跟着流泪。
我不懂,我的娘亲和妖皇的娘亲都救了他,为何他能不计较灭族之祸,用一生陪伴妖皇,我不期望他爱我一生,可为什么,连守护和担责,他都做不到!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反思自己,质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我给的关注不够,是不是战魂给的关心不够,将他推到别人那边。
我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愿意退让,所以,我活该被放弃。我总是看不起阿爹的忠义,可是,其实我最像他了,是不是因为我的性格,让战魂军失去狼性?
我躺在阿洛腿上一边反思,一边哭着,他一遍一遍的安抚着我,甚至给我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