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渊说了几个荣胤常去的地方。
居然是茶馆,棋院这类的地方,而没有娼楼妓馆,可真是让人讶异。
长缨巡视辖下百户所的当口想着这事,忽然间连打了三个喷嚏。
正严肃练兵的少擎忍不住回了头:“你能不能坐远点儿?影响我发挥!”
杵剑坐着的长缨便就把小板凳给挪开了点。
黄绩给她递茶递扇子,也搬了小板凳一旁坐着观摩。
上次长缨升成明威将军的时候他也从把总跟着升到了六品校尉,长缨身边缺人,暂且不能放他去任实职。
少擎不同,他是武德将军了,而且他的前途有冯家掌着,她不必操心。
接下来等周梁回来,得想办法把他也往上面挪一挪。
上次跟着她立了功的那百名弓驽手如今又各自回到了百户所,事后每每下来巡视,他们都会主动前来参见。
有几个身手好的擅号召的募兵,也许可以单独先提出来栽培栽培。
杨肃那边倘若当真靠不住,那她赤手空拳的冲,也不能不培养几个副手出来,不然太难拼了。
不管是从龙还是不从龙,自己手里有权才是硬道理。
回府路上她把这意思跟黄绩少擎给透露了,他们会负责斟酌挑选。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在有意识地培养羽翼,只是觉得她已经做到正四品武将,理该有几个亲信拥护才是。
进了府门,泛珠来端了解暑汤给他们,紫缃来道:“秀秀的伤已经大好,但接连这些日子荣胤都不在。
“不过,先前秀秀说他似乎提过明日下晌要去灵山寺外头的揽翠居吃茶,但她也不知道同行的是哪些人。”
长缨想了下,管他同行的是什么人,总归都要过去看看的了。
……
宫宴定在七月廿八。还有些日子。
时间之所以往后拖了,是因为突然回京,很多事情无法提前布署,只能挪到人到之后才能逐渐安排。
不过反正这场宫宴只是个形式,时间早晚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皇帝在听过杨肃与秦陆对于政事的安排后,给了他负责漕粮入仓这个差事。
筹备了两日,便就走马上任。
杨肃之所以没有立刻采纳长缨的政略,是因为她总共只落下了五城兵马司这本,没得选择。
而眼下他未有根基,又并不适合先拿五城营开刀……
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竟然说放弃就放弃,这事令他近来也有点焦躁。
长缨因着要去堵荣胤,因此上晌去了趟卫所就回来了。
她也不打没把握的仗,唤了两个护卫先去揽翠居守着,荣胤露面了再回来知会她。
进门未久就来了传旨赴宴的太监。长缨很是意外,虽然说她救了杨肃的急,但她品级摆在那里,朝中权贵如云,哪里轮到她?
又还不是还顶着凌家表姑娘的身份。
但听说王府的属臣都会进宫,她便又安下这颗心来了。
只要她不是出头橼子,那她无谓在意。不过是注定少不了要硬着头皮见几个熟人罢了。
紫缃听说她要进宫,又紧张起来,但这次不必挑衣裳,长缨品级虽然不顶高,但也有女将规制的朝圣礼服,发钗也需要戴按规制打就,能够发挥的实在有限。
最多也就是腕上镯子与一些小配饰可选,但其实不花心思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她又不是以闺秀身份去钓金龟婿的。
午饭后护卫来禀报说荣胤与两名将领果然去了揽翠居吃茶。
长缨遂带着紫缃盈碧前往。
荣胤在楼上雅座,她就找了楼梯下方一张桌子坐下了。
店堂里人客不少,做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生意。
长缨刚沏了茶,外头大街上又响起来不紧不慢的一路马蹄声,一行人马穿街而过,当先的那位朱衣金冠,这一瞥之下也让人觉出贵气非凡。
门外正伫目观望的摊贩们窃窃私语:“是晋王殿下!”
茶水烫手,长缨把杯子放下来。
身旁那桌穿着七品官服的几名官吏又捏着花生说道:“前几日皇上下旨让晋王揽下了负责漕粮入仓的差事,这是出城的方向,八成这是往码头去了。”
长缨拿着帕子擦水,想起漕粮这件事。
码头漕粮入仓长缨知道,江南种两季水稻,每年夏秋两季稻米收割之后会有大批糟粮运送京师,眼下七八月季,正是早粮进京的时候了。
杨肃要忙政绩长缨也知道,但没想到他偏偏找上了漕粮?
前世里他也揽过漕粮的差事,结果跟杨际硬碰硬来了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交锋——
她对漕运司内部不熟,是因为她前世里没有接触,里头的消息也不会传得满城风雨。
但宫里的交锋都摆在那里,且这种事本来就与民生相关,传播的人多,也正因为对这些事情掌握得七七八八,所以她当初才会那么大的信心决意追随。
通过刘蔚事件,杨际对漕运司的野心昭然若揭,在湖州时杨肃已经在漕运总督府内部埋下了隐患,想来前世里他也做到了这一步才回的京。
但终究整个漕运总督府还控制在顾家和杨际手里,所以前世里杨肃揽下漕粮入仓这事,还是被杨际用来大作文章。
而杨肃为了挽回损失,虽然挖掘杨际把柄反击,最后漕粮的事情是不用担什么责任了,但也让杨际搅和得乱了阵脚。
前世这事还是发生在他回京半年之后,也就是明年这个时候,如今这状况,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可想而知。
她喝着茶,目光漫无目的地散开。
邻桌的几个人已经结束了话题,并且已经拿上官帽准备离去。而楼上还没有动静。
她叉起一块枣泥糕,颤巍巍到嘴边,又放下来。
事情虽然与她不相干,但她终究不希望杨际来坐这个江山,杨际早些倒台,至少对稳定朝局有好处。
于朝廷于社稷,就算她不知道杨肃能不能做好一个未来皇帝,她也理应站在曾经能替凌家指责她这个白眼狼的杨肃的这边,至少他是个有良知的人,对不对?
但她即便有这个意思,也没道理再去趟十王府当面劝谏。
就算她有这个念头,那也得能摆得出理由让杨肃信服。
她回想起十王府那一幕,把枣泥糕重新叉起来。吃完之后她喝茶起身,先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