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秦去戒律堂领了罚,被判了鞭刑,总共三鞭,鞭鞭狠厉,背后伤痕累累,昆仑对于弟子打架这种事,向来罚的很重,敖泠没有追究,此事也就算过了,倒是元慎知道后感动不已,像玉和讨了些伤药去探望敛秦,玉和其实早就备好了伤药,面上却只是淡淡的。
元慎来到北侧殿,恰巧见到一人立在殿外,形容俊美,正是那敖泠,手中也拿了瓶伤药。
敛秦一手扶腰,斜倚在殿门口,道:“用不着你这厮假好心!”
敖泠的眼眶还青着,道:“打架是两个人的事,却只有你受罚,我心里过意不去。”
敛秦怒上心头,道:“既如此,你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就是,你法术虽然弱一些,上戒律堂应该问题不大吧!”他当日嘲讽元慎半点发力也无,今日反遭自己嘲讽,心里必定不好受吧!那也是活该!
敖泠语塞,昆仑门徒若是犯了错,除非重罪,一般都是交由本门派处理,像打架这种事,千里迢迢递信回去有些小题大做了,因此戒律堂大都懒得管。况且那日,敛秦的确下手狠了些,如今他面上的青紫还未消,长老们见此,都觉得他是苦主,哪里还会再罚他。
敛秦见他沉默不语,道:“哼,胆小怕事之徒,阴险狡诈之辈!”
敖泠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递了伤药过去,开口道:“这伤药是我独家秘方,为水族量身定制的,就当我向你赔罪了。”戒律堂施鞭刑时,是不准弟子用真气护体的,只一鞭就可以皮开肉绽,要大半个月才能愈合,他那日初见这女子,就知道她是水族,他这伤药是家里带来的,总共也只有三瓶,极为难得。
敛秦冷笑一声,道:“如此我就更不敢用了,你我本就有仇,我会用仇家的东西?你当我傻吗?”转身就关了门,不愿再多费口舌。
敖泠站了半天,也未见敛秦再开门,叹息一声,将药瓶放在门口,道:“我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这药效果也是真的好,我今日送了出来,自然就不会再拿回去,你若不想用,丢了便是。”言罢,缓步离去,倒是与元慎迎面碰上,冷冷看了他一眼。
元慎见敖泠面上带伤,心想师姐出手果然狠辣,他自然知道了这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不过昆仑上下,嘲讽他的又不止一人,且这人说的话也没有错,他听说此人素来傲气,今日他肯来跟师姐赔不是,可见这人心胸还算宽广,多个仇人不如多个朋友,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敖泠见了,倒是愣了愣神,想了想,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想这个少年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元慎走到殿前,伸手叩了叩门,里头敛秦以为又是敖泠那厮,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走,都说了别再来烦我!”
元慎道:“师姐,是我,那人已经走了。”
敛秦起身打开了门,又扯到了背后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元慎连忙上前扶住他,搀着她进了殿里,道:”师姐,你悠着点。”递了伤药过去,道:“这是师父给的伤药,你记得涂。”
敛秦接过来,垂下眼睑,手指细细摩挲着药瓶,师父其实还是挂念自己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师弟,你也别怪师父,她向来不理俗务。”别人的师父对弟子都是耳提面命,时时督促教导,生怕弟子懒惰懈怠,荒废学业,自家师父成日里悠游自在,只在关键时刻提点几句,往往一两年起了兴致才会考较功课,昔日西棠师兄还在这山上时,她们师兄妹两个日日去素荣峰听课,不过师兄向来好学,还算刻苦,连带督促她这个师妹了,自从师兄离开昆仑后,她就没人管了,所以她如今的法术十分平庸,师父她的性子一直如此,做弟子的,难道还能心怀怨怼吗?
元慎笑了笑,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况且那敖泠说的不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如今半点法术也无,实在不值一提,进了山门,哪里还能事事靠师父督促呢?”
敛秦见他如此说,心里感慨,这师弟小小年纪,性子却已经十分沉稳了,从前只听说师父在凡间时,见他颇有慧根,因此收下了他,今日听他说,师父竟然有恩于他,她心下十分好奇,转而问起他与师父是如何相识的。
元慎就将前因后果简洁地说了一遍,敛秦听罢,才知其中曲折,照他所说,师父当年竟然插手了俗务,干扰了轮回吗?这倒是有些不像师父一贯的行事准则了,也难怪师弟如此崇敬师父了,她感慨道:“如此说来,师父她对你,真的是恩重如山了,你也不要心急,你天资不差,又勤勉刻苦,慢慢学习就是了,那些人说什么都不要在意,你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元慎好笑,今日他来此,一来是道谢,二来是开解敛秦的,这位师姐性格直率,快人快语,他还怕她心中存了怨气呢,师父既然备好了伤药,可见她是记挂师姐的,不过是想磨磨师姐的性子罢了。
元慎临走前,指了指门外的药瓶,道:“这是那敖泠送来的。”这药瓶以白玉制成,温润细腻,又用晶泥封了口,是修道界上品丹药的包装,说不定里头的药是真的好。
敛秦冷冷道:“不必搭理。”
待元慎走后,敛秦看了看玉瓶,眼前莫名地出现了敖泠的面容,心里觉得烦躁,索性关上了房门,过了半响,觉得那敖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毒,既是上品丹药,不用白不用,开门将玉瓶拿进来,伸出手去,却扯到了伤口,疼痛不已,更加生气,将玉瓶随手一搁,眼不见心不烦。
自那日过后,元慎同敛秦的关系倒是越发好了起来,昆仑上下都知道敛秦对这个师弟爱护有加,敛秦本就生的明艳,爱慕者众多,性子也热辣,那些弟子提起元慎,也不敢说得那么难听了。
玉和则是打算开始教元慎一些新东西了,师父玄清老祖早说过这个弟子是个变数,她也不希望他碌碌无为,不管东寻的安排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管背后又有多少人推波助澜,她的弟子,不能被别人暗算,那些风言风语如此难听,主要还是想说给元慎听的,那些人可能以为元慎小小年纪,必然是受不得刺激的,一旦动起手来,必然连累到师父,没想到元慎不为所动,倒是敛秦出了手,算是意料之外,敛秦毕竟有些背景,在门内朋友也多,敖泠没有追究,又受了刑,此事就算揭过了。
她回忆了些入门法术,又将法诀默写下来,里面包含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这五大门法术,风系法术属于小众法术,但玉和自己主修风术,她还是写了些下来,整整写了大半日,手边的稿纸累了厚厚一叠才罢休,这些法术,足够练上三五年了。
玉和将元慎唤到书房,指着手稿道:“这是我默下来的基础法诀,里面包含金、木、水、火、土五大类,修炼风术者不多,但我是主修风术的,你作为我的弟子,也要学上一些,待你将这些全部学完,再定主修方向不迟。”
元慎听了,欣喜不已,忙道:“多谢师父费心了!弟子必定会勤奋学习!”他从师兄师姐口中得知师父她从不会手把手教导弟子,如今看来,师父对他到底是特殊对待的。
玉和又道:“你白日里,依旧要去素荣峰听课,我能教你的十分有限,讲堂长老众多,人人都是学识渊博,可吸取百家之长,听闻你们的课业都是在上午,下午你来正殿,我亲自教导你。”
元慎应下,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
自那日之后,元慎每日上午依旧去素荣峰听课,入门经文他已经尽数通读,他本就聪颖,理解深刻,入门堂授课长老见他理解通透,对他的印象愈发好了起来,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考较了一番,发现他已经尽数掌握,随即建议他不必再与初入昆仑的门徒们一起听课,还将此事告知了东寻,东寻却道:“昆仑弟子的课程是早已安排好的,其他阶段弟子的课程如今早已讲了大半,他若此时插班进去,恐怕一知半解,跟不上进度,反而耽误学习,不如仍在此处耐心学习,等这一阶段课程学完,再入下一阶段不迟。”
那长老考虑了半响,只能答应,私下却对元慎道:“来这里听课的弟子也不是个个都老老实实每日来的,只要阶段考核通过即可。”言语间暗示之意很是明显。
元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如此就多谢长老了。”
长老道:“好说,好说!”他为人很是忠厚,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来教入门堂,此处弟子大多为门徒,自然是要一视同仁才能保证公允的,元慎毕竟是昆仑弟子,又有天赋,不当如此埋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