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仙君,掌管众生命格秩序,凡人成神,仙人堕魔,那些命格都要在他手下走一遭。
他出生于天外天大战之后,伴生的还有一盏青灯。原本青灯无名,司命也只当它是普通的燃魂之物,只是后来渡执偶然见到,便从他手中抢了去,不过没多久便还了回来,青灯里面还多了些东西
——上古神的残魂。
当晚,千年入梦,他在那场光怪陆离中看见了战神和一位俊美的不似此世仙的公子。
可关于这段梦境,他无法开口同别人讲,像是被下了咒那样。
天意难违。
赤锦来盗与魂时,他也不曾过多阻拦。
眉眼清冽的天神向他一礼:“赤锦落魄,恕难答谢,若仙君来日有难,冥域倾力相助。”
当时他怎么答的已经记不大清,如今看着面色狠戾的神帝,他不卑不亢地垂眸:
“神帝大人,臣管命格,信天命。”
神界传开了,司命仙君违背帝命,挨了九道天雷,被罚紫微宫禁闭。
消息穿到赤锦耳朵里,已经过了两三日,她也开始准备往南方去了。
“该回来了,惜之。”
午后,顾韶瑗敲开御书房的门,顾儒沐没有召见外臣,还在批折子。
“皇兄这折子是怎么也批不完的了。”
顾韶瑗在当中一站,玉色锦衣半分不压少女的娇俏。
瞥了眼这姑娘,顾儒沐又转眼在案上写写画画,还不忘回道:“这话怎么说?朕的好妹妹还能替朕忙公务?”
“你想得美!”
“那还不来给朕研墨?”
顾韶瑗不情不愿走过去,嘴里不停叨咕:“皇兄愈发会使唤人了,一个安公公不够您折腾,还来指使我。”
“你这话可别让外人听见,不然朕都保不了你这公主的位置。”
后来御书房安静了许久,久到顾儒沐都以为顾韶瑗已经走了,抬眼时却发现她站在床边发呆。
他没有打扰。
天气不是很好,乳白的光带着微微水汽,穿过红墙和房檐,落在屋外几寸。顾韶瑗站在那里,眼神放空,好像下一瞬就要消失一样。
顾儒沐的目光透过笔架与珊瑚株,勉强拼凑了个完整的姑娘。
在想什么呢?
顾儒沐想着,却突然开口道:“靳迟阴日离京。”
闻言,顾韶瑗回头,她完全背光,只有眼里还有些细碎的天光,顾儒沐想起与赤锦初见那日。
她歪着头看着顾儒沐,又道:“皇兄会走吗?”
顾儒沐眼皮轻颤,靠向后面,半个人陷在一角阴影里,捻着腰珮默了默,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直到快没了耐心,才等到一句轻飘飘的:“今日柔嫔姐姐怎么不在?”
顾儒沐怔了怔,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她身子不爽利。”
“是吗?有没有叫太医去看看?是不是少安要有侄子了?”
作为一个皇帝,顾儒沐也不可避免地落入俗套——他想有一个孩子,公主也好皇子也好,起码那样才像一个家。
可惜,后宫三千,未得一子。先皇后是何家硬塞过来的,他不愿与她同房就罢了,苏子衿入宫前那些嫔妃的肚子至今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自打苏子衿进了后宫,他便大多在她宫里歇息,可如今过了快一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儒沐甚至有点自我怀疑。
“不急。”他轻声道,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
“少安不急,可是皇兄,你能等吗?”
顾韶瑗留下这句便回了,安阴德看着这位的脸色,侧身吩咐了句下去,转头便进了御书房。
“皇上,长公主的册封大典礼部挑了几个日子,还请皇上决断。”
安阴德躬着身子,托着铺着绒布的木盘,顾儒沐只侧了眼睛,道:“定在十月吧,天气也正好。”
“是,那奴才让下面紧着准备。”
魏乘云午后进了御书房,报备运粮最后的布军又了解了下南方离城和周边兵力多寡,等到人出宫,太阳早就不知转哪儿去了。
“皇上,投珠殿来人了。”
投珠殿是柔嫔主位,当初她觉得“宵玉殿”听着不好便求着皇帝做主改做了投珠殿,虽然顾儒沐也不觉得这名字好到哪里去,不过哄女人嘛,就顺着她改了名字,还亲笔题了匾额。
顾儒沐点头,不多时便转进来一个人影。
“奴婢投珠殿知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见是柔嫔身边的大宫女,顾儒沐看着知夏手里的食盒又道,“你家娘娘怎么没来?”
知夏福身,托起食盒开口:“回皇上,娘娘心系陛下政务繁忙,可天气暑热,怕陛下没有食欲,不用晚膳伤了身体,便自己去小厨房熬了红豆莲子羹,怕一见到皇上反倒耽误正事便只叫奴婢送来御书房走就是了。”
“你家娘娘有心了,你下去吧。”
又安静下来,安阴德验过毒后照吩咐端给顾儒沐。
苏子衿是个聪阴女人,顾儒沐一直都知道,他从不觉得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反倒和聪阴人打交道更舒心,不论男女。当皇帝连吃饭都有规矩,每道菜都只能夹几筷子,无论喜不喜欢,可就算这样,那女人却也发觉了他更好甜食。
“晚上去投珠殿,不必告诉那边。”
安阴德领旨退下去,有些时候圣旨听一半便是,说不必知会那边准备,可若要御前失仪还得怪他头上。
顾儒沐到投珠殿时,宫人大多已经歇下了,只剩一些守夜的奴婢,主殿微微亮着一点光,他跨进去发现是知夏在守夜。
“奴婢参见皇上。”
顾儒沐往里看去,见内室关着门,没什么光亮,压低声音问道:“柔嫔睡了?”
“回皇上,是奴婢的错,娘娘不知皇上今夜来宫里,用过膳便睡了,请皇上赎罪。”
知夏“咚”地跪下,顾儒沐看了微微皱眉:“主子都睡下了,不知道动静小些吗?罢了,你下去吧。”
“是。”知夏作惶恐状,弯着身子退出去。
顾儒沐轻手轻脚进去,余光扫过去,妆奁上还放着蓬莱初遇时赠她的双花并蒂簪,他伸手替她放回匣中。
撩开软红罗账,一个娇俏人儿正缩在里面睡得香甜,床边向下微微塌陷,地上多了双锦靴。
久违感受到了些安心。
顾儒沐俯身吻上苏子衿眼角,复又退了些许,只留了唇瓣轻轻摩挲着耳根:“怎么这么烫?”
担心是不是真的夜凉染了风寒,顾儒沐又试了下苏子衿额上的温度,心下了然。
“直到你在等朕,还不愿意转过来吗?”
见苏子衿不理会他,顾儒沐没有接着得寸进尺,反倒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贴着躺下,伸手将人拢进怀里,亲了下发顶然后像那些娘娘养的鸟雀一般,低着头蹭她。
“朕想你想得心慌,你也心疼下朕,理理朕好不好?”
外人看来,堂堂天子这番依赖一个妃嫔,简直是不可理喻、美人祸国,顾儒沐却从不觉得。。
从有孕就开始被算计的人生已经无聊透顶,终于找到了一些活人的情爱,又怎么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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