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一夜未归,何应莲总觉得心慌。
早上何应莲一睁眼便看见床边跪了一群人,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起来伺候她梳洗。
“秋枝,发生什么了?”
秋枝是何应莲嫁入宁王府时便带来的贴身侍女,对她衷心的很,可今日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娘娘您别问了......”
秋枝欲哭无泪。
见她实在害怕,何应莲沉着脸没再问。
何应莲一头雾水,出了寝室,这才发现安明德在厅内候着,主位上坐着顾儒沐,边上半个后宫的女人都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何应莲稳住声线,规规矩矩行了礼。
只不过,这次顾儒沐没叫她平身。
“今天御花园里死了个婢子。”
“叫春晴。”
“是你宫里的吧。”
三句话兜头砸下来,他压根没想着给过何应莲解释的时间。
何应莲呼吸一窒,心脏跳得飞快。
“是臣妾宫里的,昨日夜里找了半天没找见,臣妾本以为是那婢子犯懒......”
“胡说!”
青瓷雕花茶杯碎在她的膝边,滚烫的茶水溅到何应莲脸上,顺着下颌滑落,她却是不敢擦。
“陛下息怒。”
苏子衿站在顾儒沐身后替他顺气,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何应莲。
顾儒沐拍拍苏子衿的小手,转过头道:“今日朕听到你宫里的婢女死在御花园,颖贵人同朕说,昨夜回宫是,偶然碰见春晴,问她说是去御花园寻你的珠花。”
何应莲瞳孔微缩,猛地抬头看向苏子衿,忽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又匆忙低下头。
她方才听见,顾儒沐叫那小蹄子柔妃。
“御花园?”
苏子衿似是讶异,小手轻轻掩嘴,杏眼圆睁。
“昨日臣妾整个下午都在御花园呆着,怎么没见到娘娘?”
“哦!兴许娘娘是早上去的,正好错过去了。”
“上午丢的珠花,叫婢子夜里去寻,皇后娘娘好记性。”
一边的容嫔讥讽出声,虽说她也看不惯苏子衿,不过女人的戏台,扳倒一个是一个。
顾儒沐怎能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只是扳倒皇后也是他愿意见到的,朝堂后宫,何家总得选一个保住。
“你还有什么所说的?”
何应莲一时竟无话可说,毕竟叫春晴去御花园,是她亲口说的,即便她现在不认,只要随便从她宫里找个人便知道真相,到时候就改叫欺君罔上了。
“臣妾无话可说。”
顾儒沐冷笑一声。
“为主不仁,为后不慈,朕看你是凤印拿得久了,已经端不住水了。”
“皇上!皇上息怒!”
何应莲听见这声音一怔,偏头看见秋枝闯进,“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
“这不怪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秋枝哭着磕头,手掌按在碎瓷片上,地上的毯子浸出点点深色。
“是娘娘夜里拆了头发,看着妆奁里少了支柔嫔送的珠钗,想着多少是柔嫔的心意,应是早上散步时丢在御花园了,便叫奴婢去寻。”说着,秋枝看了眼何应莲,“是奴婢叫春晴去御花园的,还威胁她若是找不着,便不要在翊坤宫呆着了。”
“这都是奴婢的主意啊!皇上要罚便罚奴婢吧!”
“住嘴!”
听着何应莲和秋枝的哭声,顾儒沐黑了脸,心道她们是将他当三岁稚童那般好骗了。
苏子衿似笑非笑,看着这场主仆情深的戏码,市井说书人倒是常讲,听着俗套,却不想今日竟真的见识到了。
“哟,诸位都在啊,这么看来是本座和公主来得不巧了。”
赤锦的声音轻飘飘传进来。
“这是怎么了?皇兄好大的火气呢。”
顾韶瑗跑到顾儒沐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你让皇上罚你,你可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名?”
秋枝摇了摇头,赤锦红唇一勾。
“死了个人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在场众人被赤锦这话一吓,人命在她眼中竟算不上大事,这女人是有多疯才说出这种话。
“你假传凤谕,这是大不敬,是要拉到午门的。”
拉到午门做什么?自然是当斩!
秋枝打了个冷战,还不等她反应,就听见女人继续说道:“既然你认罪,本座向来喜欢诚实的孩子,便替你求个情?”
赤锦转头,看向顾儒沐,笑得残忍。
“皇上,不然赐她杖毙吧?就地行刑。”
顾儒沐看着那双根本没有笑意的凤眸,轻笑一声。
“好,就依靳大人的意思,赐,杖毙。”
“还不谢过国师?”苏子衿似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口道。
秋枝呆愣地跪在地上,被安明德从后面一踹,趴在赤锦脚边。
“奴婢......谢过国师大人......”
被侍卫拖出去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皇后娘娘,您对秋枝的恩情,秋枝只能来世再报了!”
何应莲也瘫坐在地上。
她想不到,只是当年见她卖身葬父可怜,便将她买了下来,替她安葬了她的阿爹,又随手接济了她的母兄。这对她只是几十两银子的小事,竟会叫秋枝宁愿死也要保住她。
秋枝的惨叫一声声传来,宫嫔不敢再留,纷纷告退。
赤锦随着顾儒沐离开,临出门,回头看了眼何应莲。
“皇后娘娘,自己的宫人可是要管好了,不然以后本座来得可就没那么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