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的时间对于受害者来说很长,但对于霸凌者来说,只有片刻。
等人散尽后,只留下的钟向阳还在附近。
不过一直呆在这破粪坑也不是办法,先出去再说吧。
闫老六没有管钟向阳伸来的双手,反而从另一边爬了出去。
“喂,你为什么不理我?”
闫老六还是没说话,他一身恶臭,然后朝着远处的河流走去。
也没管什么,就那样径直走进河流,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瘦弱的身体,刺骨的寒意从全身窜到脑门,似乎这样,他才可以忘记刚才发生的那些恶心的事情。
忽然一个陌生的小孩朝着这边扔了石头,大喊到:“滚远点!”
闫老六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得看着那个孩子。他怕的是钟向阳,不是这个小屁孩。冰冷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双目里的漠视能让人背脊发凉。
不意外,孩子被吓哭,他大人来了,也朝着闫老六破口大骂。
闫老六也没有理会,骂他的人多了去了,骂几句而已。
钟向阳在一旁着急朝着那些大人回嘴。
闫老六朝着河边道,“你不该来的。我如何如何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钟向阳哑然。
闫老六不说话,然后双手一握,诡异的黑丝丝线朝着四周散去,可是散了一半,他又不散了,周围支离破碎的梦境只有在钟向阳那里绕开。他似乎感觉到自己会被黑色丝线损坏,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个梦境可以不被破坏么?区区一只梦魇,他有能力压制噩梦的作用么?可是这个梦虽说是梦魇激发,但此刻看来似乎是个美梦啊。
忽然心脏一阵绞痛,能力的代价越来越明显。
梦境恢复正常,四周的人对他充满害怕。
他又把脸埋入水中,渴望因此淹死自己。
钟向阳拽着闫老六的头发,拖出水面,问道:“你干嘛了?”
闫老六嘴里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到:“洗脸。”
他注意道钟向阳的眼神变了,他知道,他来了。
“你身体好像更不好了。”
闫老六撇撇嘴道:“我能有多不好?”可是话语里的软弱暴露了他复杂的内心。
钟向阳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破坏到一半又停止了?”
“身体不好。”
钟向阳笑了笑,也没拆穿这低劣的谎言。
“去看看那家店?”闫老六问道。
“想去就去吧。”
“什么意思,你不去么?”
“我能去么?”
“走吧,十几年没见了,一起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二人默契走向远处,一前一后,以前的时候钟向阳在前,闫老六在后,如今闫老六在前,钟向阳在后。
没办法,以前需要钟向阳来保护他,现在不需要了。
“店家,来两份米粉。”
店里的妇人看到进来的两个小孩,尤其是一个小孩还湿漉漉的,浑身都是难闻的味道,哼道:“别捣乱,去一边玩去。”
钟向阳掏出一锭银子,道:“快点。”
闫老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这不是我的梦境么?”
“谁说这是你的?”钟向阳笑道。
晶莹剔透的米粉是闫老六儿时的梦想,以前只能远远看着,欲眼望穿。
“你记得那时候,我生病了,我说我吃一份米粉就能好了。”闫老六对着老友淡淡道,“你为什么那么傻,我不吃也不会死。”
“又不会被打死,一份米粉而已。”
所以那次,钟向阳几乎要被打死,只是没死而已。
闫老六没说话,而是吃了起来,这个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样,好吃,但难以下咽。
可是吃着吃着,闫老六站起来,把碗扔了出去,骂道:“你个神经病,那你凭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凭什么?”
整个梦境开始颤抖,只不过闫老六没发现。
“我有我的事。”钟向阳道。
“什么事!”
“我暂时不能说。”
闫老六立马朝着店铺外走去。
不能说?那你为什么会在幽谷里重伤?若不是我那时候执行任务,你就在那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能说?为什么你会在大秀的练兵塔里当傀儡,若不是我作为观光使者碰巧碰到,你就被困在那直至灵魂消散!
钟向阳喊道,“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就不想多说几句话么?”
闫老六道:“我想说,但又不想说。”说完黑色的丝线朝着四周发散,发散到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昏迷了过去。
钟向阳叹了一口气,整个世界开始变化,变成了一间小屋子。
他把闫老六安置好后,他朝着天望去,“这么热闹?”
......
枫珂珂刚想要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后就出现了一个人,蓦然回头,看到了一个很普通的农夫,那个农夫嘴角淡漠的笑容让她浑身不舒服。
“魔?”
“你是神使?”钟向阳问道:“还是西方的神使?真巧啊,大家都是过街老鼠,谁也别嫌弃谁。”
自来熟的钟向阳坐在一旁,把梦魇揉起来狠狠搓着,仿佛敌人不是眼前的枫珂珂,而是那个梦魇。
神明觉得梦魇是宝贝,可以借助它的造梦与伴生的幸运。但魔不需要,魔需要的只有撕裂这一方世界。
“这是获得了谁的传承,口气这么狂?”
“我没有传承。”
枫珂珂眼神里的凝重变成了恐惧。
魔是另一套规则,在这个世界里存活着的,另类的,被排斥的规则。
枫珂珂刚要开口,钟向阳道:“这里我接管了,没有神明。”此言一出,言出法随,这一方天地仿佛被所有割裂和排斥。
枫珂珂不甘示弱,“但这里有爱。”
“你的那个可不叫爱。”
锄头很突兀的出现,狠狠砸在枫珂珂的头上,没有鲜血泵出,而是像打散的红叶,胡乱地飞舞。
整座山脉地动,轰隆隆的声音开始分割现实和灵境。
钟向阳拖着梦魇和妖灵朝着远处急速离开。
“你说什么是爱呢?”
巨大的山脉变成了岩石,而岩石上是被捆绑的天使。天使挣扎着问出这句话,锋利的锁链划破皮肤,金色的血液低落在岩石上,然后滋养周围的峭壁。峭壁上长出连绵不绝的红叶,被风一吹,就飘散到远方。
红叶划过钟向阳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标记?
只见钟向阳的头像是被割下一般,跳动的脚由于脑袋的离开,跌倒在地。
攻击?
真是不讲理的攻击。
“小魔头,问你话呢。”
钟向阳的身体开始燃烧,诡异的火焰把痕迹烧得一干二净,然后身体捡起自己的头颅安了上去。
他然后漫不经心道:“只是个投影?还有投影为什么这么弱?难不成你成神还差一些吧,怪不得这么急。急着去大秀,急着去武道大会,急着用尽一切赶走阎王的神使。是那个愿望吧?”
向星空的至高未知许愿,真是诱惑啊。
“成神太难了,不是么?”天使的声音总是让一切心动。
“不是成神太难,而是你成神太难了。因为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神是不会有这种感情的。”
枫叶幻化成枫珂珂,天使问道:“你爱我么?”
枫珂珂一脸痴狂,“我的神明,我爱你,我愿意为你牺牲一切!”
“你看,这不就是爱么?”
钟向阳想笑,然后问道:“那您爱她么?”
“爱,我爱着她。”
天使奋力挣扎,不顾锁链疼痛拥抱了祂的信徒。
锄头凭空出现在天使上方,瞬间锤下,将天使的头颅砸了个稀巴烂。钟向阳扯断铁链,恶狠狠地对着已经复原的天使道:“你爱你的信徒就应该给她全部。比如你的成神之位!”
“她不需要成神。”
“若不是梦魇的局,她已经湮灭在历史中了。如果你今日再不全力出手,破开我的禁言,她又会湮没。”
钟向阳眼眸里都是残忍的光芒。
“赫尔斯,如果作为神明的你爱你的信徒,你就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