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荣国府,
王熙凤梳洗一番,换了身衣物,去到王夫人院里请安。
此时天色有些黑了,平儿叩着院门,唤丫鬟来开门。
不多时,王夫人院里的大丫鬟金钏从屋里走了出来,喊道“谁呀?”
平儿回,“二奶奶来给夫人请安,回了今个的事儿。”
金钏便差小丫鬟拉开门,引着二人进屋。
王夫人听闻是王熙凤回来了,打起几分精神,从榻上坐起身。
王熙凤走到近前道:“太太,蓉哥儿那边应承下来了,明日便会备好待姑娘们过去。”
王夫人点点头,问道:“琏儿媳妇,我对外头的事不甚了解,蓉哥儿究竟做了怎番事,老太太都说压他不住了。”
问起贾蓉的事,王熙凤自是熟悉,解释道:
“蓉哥儿不知怎得出府便给长公主做事,又和一家侯府的世子结怨,闹起来竟是发觉了那家侯府正做着谋反的勾当,恰好被蓉哥儿撞破,这般便入了陛下的眼。”
“这些个开国一脉的功勋之家,各家世子不在外惹事生非都是好的,能如贾蓉这般被陛下赏识,差他办事,这些公侯子弟自是要前来讨个好。”
听王熙凤这么说,王夫人倒是想起一事,母族兄长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多年。
京营节度使官为从一品,名声响亮,官位不低,可是在京城吃不开。
若是在外,那是封疆大吏一人管一省军务,可在京,十二团营都被各个侯府把持又和各方势力牵扯甚广,他只有个名头,手下无兵,自然不被人看重。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自然不会甘于此,多次与王夫人讲述难处,想靠荣国府在军中留存的威望可不可以培养些心腹,又或者调动出京镀金。
若是贾蓉有如此圣眷,往后飞黄腾达时,也可拉王家一把。
念及此,王夫人道:“代我备些礼明日送去,当作长辈为后辈开府庆贺。”
王熙凤有些犹豫,道:“若是如此珍大爷那头,如何交代。”
王夫人不屑,“蓉哥儿有如此能为,都被他逼离了府,若是尚在东府,此时贾府不是光耀门楣了,还用得着这般。”
王熙凤便不再多说,离了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王熙凤总算是舒了口气,和平儿在榻上小案边对坐,贾琏不在时都是由平儿这般陪着她。
回想这今日一桩桩的事,不自觉的叹道:
“哎,原本离了东府时以为蓉哥儿是个狼崽子,谁知如今似虎般凶猛,夫人都得敬着他,往后这两府哪还有人能镇得住了。”
瞟了眼身旁的平儿,王熙凤继续抒发感想道:
“如今看来当初将你送了去,和蓉哥儿作个好,怕是也能沾不少光,总得比赖嬷嬷送的那个丫鬟在贾蓉府里得宠吧,可惜了我是个识人不明的。”
以往平儿只当奶奶这般话只是打趣她,可今个看了奶奶在贾蓉怀里的模样,怕不是她自己想去。
为了这家子能过得平稳些,她不得不开口劝道:“奶奶可休要胡说了,让琏二爷听去了该怎么想。”
王熙凤又叹了口气,屋内便再无言语。
宁国府,
贾珍正在屋里作乐,却被赖二的叩门声扰了兴致。
“怎得了?”贾珍掀起被褥,压着怒气道。
赖二垂首低声回道:“东安郡王来访。”
“东安郡王?他来做什么?”
赖二无言表示不知。
宁国府和东安郡王府几乎没有往来,无故登门必不算得什么好事,贾珍思忖片刻后道:
“引去正堂,我这便出去。”
待丫鬟为贾珍穿戴好衣裳,贾珍来到正堂,见到东安郡王在堂上正坐着。
上前几步,贾珍拱手道:“近几日身子稍有不适,歇息早了些,多有怠慢还请王爷赎罪。”
穆莳起身虚扶,道:“不必如此,此番是本王爷上门做了恶客。”
贾珍转到主位,伸手示意穆莳请坐,并道:
“这般时辰,王爷何故至此?”
“今日便只是来拜访一二,贾府出了麒麟儿,是我开国功臣一脉的幸事啊。”穆莳赞美道。
一听这话,贾珍面色不悦道:“麒麟儿?哼,我是他老子能不知他有几分能为,撞了什么狗屎运,能进宫面见圣上。又没求个一官半职,也不考功名,没甚出息。”
穆莳辩驳道:“难道珍哥儿不知,贾蓉如今在为长公主作事,都买了三进大宅了。”
自打贾蓉离了府,贾珍只觉清净,从未去打听过贾蓉过得如何,他也实不在意,没想到离了府上竟过得这般滋润。
穆莳见贾珍满脸诧异,又道:“如今各高门大府用的调料,皆是从他那里买来的,简直是日进斗金的生意,难道没孝敬珍哥儿你?”
此时的礼教,只要并未分家,一应收入都交由家中长辈操持,按需分配。
提到这,贾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和那孽障如今就如同断了父子之情般,哪里还有他的份。
虽宁国府人丁不比荣国府,可贾珍是奢靡成性,天香楼妆点的尽是金银珠宝,古画名玩,一月嚼用比荣国府还多些。
“虽是离了府,可并没分家,他身为子,怎有不孝敬的道理。珍哥儿,你该去与他理论才是,子不敬父,臭名昭著,他安能不作为?”
贾珍也以为此言有理,他也实缺银子,试探问道:“可他为长公主作事,这事若是长公主得知……”
“珍哥儿,往日里在族中可是威风堂堂,今个怎这般瞻前顾后的,陛下尚不问家事,更何况是公主。”
贾珍颔首,东安郡王再与之闲扯几句,便告辞离去。
出了府门乘上马车,穆莳询问身边下人道:
“今日我手书的信笺都发出去了吗?”
那下人忙回:“都发出去了,人已经回来了,没出岔子。”
穆莳满意的点点头道:“好。”
放下车帘,往里头软塌躺去。
“黄口小儿竟不把我东安郡王府放在眼里,这次便让你明白侯爷和郡王的差别,才能知道有些人,即便你荣宁二府也是开罪不起的。”
如此这般想着,穆莳脸上尽是狰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