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归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顾凛死了,她大概率也会被灭口。
刺客人数很多,从西面八方涌来,顾凛这边只有几个赶车的小厮,占了劣势。
不过那些小厮武功貌似都不错,对方的人海战一时半会儿竟然不能攻破他们。
只是奇怪……几个赶车的仆役为什么武功都如此强劲?
裴云归暗暗思忖,又将目光移向在刀光冷箭中游刃有余的顾凛。
方才那箭破车而入时,也没有在他脸上看见慌乱,甚至是惊讶一般的神色。
顾凛自始至终都从容不破,即使处于下风,也不见那些小厮有丝毫慌乱。
除非……顾凛对此次刺杀早有预谋,甚至已经布好了罗网,只待猎物失足跌落。
难怪他莫名其妙要跟着过来。
那群小厮,只怕也不是普通的小厮,而是顾家的侍卫。
想到这里,裴云归才正真安心下来。
既然是顾凛设置好的局,那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就当近距离看一场武打戏好了。
裴云归抱臂,惬意地盘腿坐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顾凛真刀实枪地打斗。
不得不说,大齐战神的名号真不是盖的。
他掌风凌厉,剑法利落,加之一张好脸和欣长的身材,打起人来还挺赏心悦目。
经过多次的历练,裴云归表示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提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有大批的顾家军涌入,局面极快反转过来。
刺客瞥见余光的侍卫,面色阴沉下去,正要转身而逃,便被劈天盖地地箭羽刺中了腿,钉在地上。
这回揪住了不少活人。
程恪稳步前来,对顾凛行了个军礼。
顾凛正在擦拭沾了血的剑。
“将军,这些人带回顾府还是移交大理寺?”
顾凛利落地将剑插回腰间,长剑寒光“刷”地一声敛于剑鞘。
“这帮人在长乐街公然行刺,规模这么大,恐怕风声早已传入宫中,将他们移交大理寺,通知皇上。待今夜,本将亲自审问。”
“是!”
程恪应答完,便吩咐侍卫帮了刺客,清理现场。
裴云归站起来活动了一番坐麻了腿,打了个哈欠。
“将军英明,应该是早有预料这帮人会来行刺,才将计就计吧。”
顾凛擦好了剑,又细细擦拭被鲜血沾染的手,闻言分了个眼神给裴云归,“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裴姑娘的慧眼。”
“过奖过奖。”裴云归回答完,脸色又蓦地变了,转而沉声道:“将军是如何预知这番行刺,又可知这群人的来历?光天化日就敢做这种杀人的勾当,来着不善啊。”
“今日自大理寺返回顾府的路上,我便感觉有几个贩夫走卒暗中盯梢。”顾凛道:“那帮人在顾府徘徊了片刻,便又隐于人群之中,估计是在算计行刺的时间。我未将马车停到后院,也未卸马绳,便是故意告诉他们不久之后,我要出门。”
“本以为他们不会行刺,未料行事如此匆忙。”顾凛冷笑,“本将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迫不及待想杀我。”
裴云归沉吟了片刻,便说道:“会不会是黑隼军的余党?”
顾凛望了她一年,问:“余党均被清除,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以下均为小女的一面之词,将军不必过多放在心上,可忤逆谋反,行刺朝廷命官毕竟是大事,容不得一点忽视。”裴云归道:“若那些人只是将军普通的仇家,行刺时机千千万万,为什么偏偏挑选京城劫后防布最严的时候动手?况且将军刚逢难后,行事自当缜密,如此敏感节点,这帮人动手,不是白白送人头吗?”
“黑隼军余当的确被剿灭完毕,但那个参上教发展至今,应当不止黑隼军那么点人,所以,云归猜测,参上教许是闻着风声,另派他人前来刺杀将军。”
顾凛将擦手的帕子递给旁人,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乱后京城布防,各处城门都由龙武、卫交替看守,军中也分派了兵力驻守皇城,如今京城固若金汤,外面的人,若有可乘之心,怕也是有心无力。”
“将军的意思是……”裴云归很快反应过来,“怀疑今日行刺之人就是京城人士。”
“是与不是,也要审问过后才知道。”
说话间,顾府的侍卫已经赶了新的马车过来,稳稳停在了裴云归身前。
顾凛收敛了探究的神色,对裴云归道:“今日让裴姑娘受惊了,我让下人赶了新的马车过来,再派一路军队互送,裴姑娘先行回府吧。”
如今还有要事缠身,且迫在眉睫,顾凛收了戏弄的心思,难得正经。
裴云归福身行礼,“无碍,那小女便先行回去了。”
裴云归上了马车,一队披甲侍卫分为两路,护在马车左右,一路安全无事,回到了季府。
她回去后,按照礼节见过季大人和季夫人。
二人好似有什么急事一般,眉目间郁色满满,脸色也忡仲的。
裴云归不动声色地将一切都笼在了眼中。
季家夫妇兴致不高,也没有言语间过多的刁难,敷衍过去三言两语,便让裴云归自行回去了。
裴云归回道自己房间,让碧环烧了点水,她洗了个热水澡。
从大理寺到街上行刺,裴云归还是受了点惊,当下泡个热水澡,裴云归重重呼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慢慢被温热的水安抚下来。
等到她洗完澡更好衣,太阳已经渐渐西移,一天又将消弭在火红的夕阳之下。
裴云归坐在床边,看着暮去的晚霞,一面细细擦着自己的头发。
她总有一种预感,近期京城将有大变动。
马场叛乱的黑隼军只是一个前菜,更大的佳肴还在后头,背后的厨子兴许就藏在京城之内。
至于是谁,就要看今晚顾凛的审讯结果了。
不过裴云归认为,即使审讯成功,刺客供出了主子,那也未必是什么及核心的人物。
这场行刺本就来得突兀又着急。
在京城布防的关键时期行刺顾凛,成功的几率共怕只有八成。胜算小,暴露的风险大,换作是她,也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但若是背后势力故意为之,借口行刺推一个背锅的,便不奇怪。
刺客之主就是那只出头鸟,用来转移注意。
还有伯父伯母,方才与她对话的时候也很反常。按照伯母的性格,她去问安,必然得出言讽刺几句才得安心,可是方才却只是三言两语说了几句便让她自己回房。
会不会,季家,也在叛乱的名单之内。
想到这里,裴云归打了个寒噤。
若真是如此,她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即使她恨季家人,可裴云归不得不承认,有着养女这层关系在,她和季家就永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定要想办法,把自己的关系从季家摘出去!
正当裴云归想要躺下歇息一会儿,一道电子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叮!开启新任务。
请宿主大人天黑之后出府寻找男主,并获得男主好感值。
此次任务计时两个时辰。
奖励:二十点女主光环值。
计时在天黑之后开始!请宿主大人抓紧时间!】
正要盖上被子躺下的裴云归:……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倦。
但无论怎么说,系统的任务发布还是比较有人性的。
马场之后让自己修整了那么多天,要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任务提示,裴云归都差点忘了还要做任务这件事情。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裴云归又起床慢慢穿好了衣服,从空间取了本书读。
在系统的循(威)循(逼)善(恐)诱(吓)下,裴云归养成了用看书打发时间的习惯。
碧环中途进来送了次饭,还带给了裴云归一封信。
裴云归意念一动,那书又立刻收回空间。
碧环没有停留多久,送完饭又出去了。
今日的季府好像格外忙,下人都在前院奔走,步履如飞。
裴云归将饭巴拉干净,便打开了信封,字迹很干净,是标准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出自姑娘的手笔。
署名季浅兮。
是她昨夜为了出逃,忽悠碧环给季浅兮送的那封信的回信。
和季浅兮有书信来往只是裴云归胡谄的理由,心里也只是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外加对季浅兮那日赠簪的感谢,没想到她还给自己回了封信,这让裴云归有些愧疚。
她由上自下,仔仔细细将信读完了。
季浅兮在信中问了好,又表示自己有空再亲自送几件首饰来后院,后面多是些嘘寒问暖的话,什么夜里凉盖好被子,被子厚度不够来找她要棉被,什么出门再外以顾全自身为重,不可莽撞行事。
想来也是听说了自己马场的事迹了。
裴云归眼睛一热,虽然只是平平常常的几句话,但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涩。
就是几句日常的关系,裴云归十多年没有听过了。
或许小时候,爹娘也时常记挂着自己,老在耳边念念叨叨,但幼时的回忆已经模糊了,裴云归想要回忆,也无法从记忆中挖掘出这些零星的碎片。
如今再有人提起,于裴云归而言,恍如隔世。
她将信笺细细收好,放回了屉子里。
天渐渐黑了下来,系统的计时开始响起,裴云归也绑好了头发准备出发。
她拿了枕头放在被子下,营造出睡觉的假象,便熄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季府的人都在忙碌,无人注意道后院高墙之上轻巧跃出的身影。
系统没有说具体的地点,裴云归便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东摇西晃。
根墙暗处,有几道人影晃了晃。
未料,探出一张圆肥的脸,痴迷地盯着月光下裴云归纤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