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获。
警车内十分安静。
崔静远开着车,眉头微皱:“谢队,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当时报警说的是有人挟持司机,我们过去人家就是正常打车,也没看到别的。”
年纪大约五十左右的警察谢平安拉着扶手说:“只能说没事就好。”
“那个娃娃也怪奇怪的,哪有人出门就单独运一个娃娃……”
车辆行驶了一会儿,谢平安突然指挥说:
“快!小崔,咱们调头!说不定还能追上!”
“是!谢队!”
那个女人的态度,总让人觉得不安,谢平安握着把手,脸色严肃地望向窗外。
……
霞光冷暖色交错,绿色的出租车像一把剪刀,剪开天色的绸缎。
“不好意思啊妹妹,你刚上车说什么四五岁孩子多重,我还以为……”
“以为我行李箱里面带了一个小孩?”
“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想太多了。”陈伟挠了一下头,另一只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
过完这条大桥,离目的地就不远了。
车内的空气寂静,窗外江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一阵喧闹的重金属音乐,打破了车内的这份和谐。
陈伟看了一眼前面没有车,视线瞟过屏幕,自然且熟练地伸手打开了扩音键:“喂,小雪啊,爸爸还在开车……”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跑完这单,欸呦,爸爸今天还犯了个大错误,丢人死了!”
“哈哈哈哈!老爸你行不行啊!妈妈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早点回来,今天家里煮了饺子,听到了吗?”
“行,爸爸跑完这单就回家。现在先挂了,爸爸还在开车,开车讲电话分神……”
还没等陈伟说完,对面的孩子啪地按掉了接听键。
“害,这孩子……”
“多大了?”
乘客许久没有开口,突然搭话倒是令司机惊讶,让他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今年四年级了。”
“很乖吧?”
“欸呦,可调皮着呢,老师们都头疼死了,天天说我女儿比他们班上有些男生还要皮。”
“不打游戏吧。”
“打游戏?有的时候放松可能会让她玩一玩。”
“有个叫做Homo-m的,一定要记得,别让你女儿玩那个。”
乘客摘下墨镜,取出包里的擦镜布,仔细地擦拭着镜片边缘上的灰尘。她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在这停吧,我下车。”
“啊?可是你这目的地显示的……”
“我现在下车。”乘客打断了他,疲倦的声音里却藏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
陈伟联想到她开始那些含义不明的话,便也不再纠结:
“那……那好吧。这个车费我就不要了,毕竟今天怪不好意思的,我还把警察给叫来了……”
车子刚刚下了桥,就在路边停了下来。然而女乘客执意要给陈伟转账,两个人拉扯了一会儿,陈伟只能投降:“那您看着给吧,我都行。”
转完账,陈伟帮着她把后备箱里的箱子搬出来。自从知道这个箱子里面只是普通的娃娃之后,陈伟轻松了许多,搬东西也显得没有那么疲累。他把行李箱搬到一旁,女人接过行李箱的扶手,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陈伟回到车上,车没有熄火,发动机还在呼呼地响。不多时,出租车缓缓起步,后视镜里的女人站在路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按了几下喇叭做了个告别,女人站在箱子旁边冲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挥手。
陈伟开出一百米,瞟了一眼后视镜,女人的身影正随着车的开动越来越远,慢慢溶入了天边的夕阳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
女人呼出一口气,墨镜抓在手里,镜片依然干干净净。她看着自己的行李箱,神色很快变了。
那个人告诉她,把孩子装进箱子。
她很恐惧,她不知道把一个尸体装在箱子里会有什么结果……如果有人要打开后备箱检查呢?如果遇到警察呢?司机帮她把箱子搬上车的时候,她知道,他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她装作轻巧的态度问他:重了还是轻了?
不意外地,司机的脸色在她说出“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是这个重量的时候”完全变了。她戴上墨镜又想哭又想笑,脸部的皮肤已经全是疲惫的皱纹,可以想象,在她哭笑不得的表情下,这张非人非鬼的脸更加扭曲。
杀人犯的脸,总不见得和心怀慈悲的菩萨一个样子,她心里明白。
接下来该怎么办?司机一定会报警,那么可想而知。等待她的就是暗无天日的牢狱。如果按照那个人说的,会有人来帮她解决这些“麻烦”的话——
高架上堵车,她戴着墨镜看着窗外,视线落在了后视镜上。
后方的车上下来了两个人,站在了他们车的车尾处。前面的那个人抬头望了望周围,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另一个就走上前,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后备箱。那两个人操作十分熟练,就像搬一个普通的重物似的把尸体搬下来,也不知道这一套动作做了多少回。
总之这一套动作完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两个人及时地撤开,像来时一样。
女人很清楚这两个人从何而来。
那个人……是那个人在帮她。
警察拦住车辆的去路,她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个任务的节点,有种火车到了中转站的感觉。她被两个警察押着,看着他们的人打开箱子,情绪一直都没有波动。直到看到那个奇诡的娃娃盯着自己,她才觉得毛骨悚然。
就仿佛……那个四五岁的孩子盯着自己一样。
本来按照计划,她是要处理掉这个男人的,本来只要到达了目的地,自然有人会帮她,甚至不用自己动手。
那个人帮了她,所以,她也得相应地为他清理掉这些“麻烦”。
但是最后……她为什么还是犹豫了呢?
她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也不知在笑谁,托着箱子沿着江边走着,步伐很慢,风却狠急,冬日晚风吹得她两颊生疼。终于她视线里,夕阳最后一抹光也消失在了天边。
她最后抬眼看了一下监控器,情绪不明。
过了些许时候,江中溅起了水花,但很快江面就平静了下来。
夜幕沉沉,暗江深深。
……
“这么看重我,还给我请保镖……是和当时看见的那个隐藏boss有关吗?”
走停停下脚步:“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问你啊。”
“我只是接到了保护你的指令。”走停抱着剑仰头看斜上方,灯光柔柔地打下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很好奇。”
他的墨绿色中长发在路灯的照耀下颜色更加鲜亮,顾长安好像看见一把把韭菜挂在那人头上。非主流的长发今天还扎了起来,额前垂下没扎紧的松散发丝,乱乱的,却又显得人很乖。
“兄弟,我得下线洗漱睡觉,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
走停点开手腕的按键:“现实中大概才晚上六点,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顾长安被这话噎了一下:“就不睡觉我也得休息会,你铁人三项冠军?都不累的?”
“习惯了。”
“你习惯我也不习惯!我先……”她转身说,还没等“下线”两个字出口,走停手臂一伸,拎着她的帽子道:“明天我有事,上不了线,今晚把你送出分界森林。”
也不知道是谁雇的这个保镖,简直是业界的翘楚行业的标杆。如此尽职尽责,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顾长安看着他明蓝色的睡衣套装,为这饱和度心疼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说:
“咱们不能商量一下,协调个时间。我明天早上要跟我们老师参加个讲座,今晚得早点准备些材料。”
“讲座?明天?”
这么巧?走停若有所思,拉着顾长安帽子的手微微松了松。他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顾长安的脸,像是想琢磨出个所以然,或者寻觅到一些能够让这一切碎片拼凑的线索。而在顾长安看来,此人的目光实在是不怀好意,好像在探索她家几口人,有几处房产,于是一巴掌推开他的脸:
“嗯,明天早上。”
走停从脸上拈起她的爪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看你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