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回门二

池温凉哪里还顾得什么赌气不赌气的,要不是现在大了,在加上成了外嫁女,不然她早就像小时候那般,拿着池父的衣袖抹眼泪了。

她轻握着那块柔软的帕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仿佛在寻找一丝慰藉。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极力地不让它们轻易滑落,只是偶尔一两滴,悄无声息地浸湿了那方帕角。她紧抿着唇,呼吸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池冬荣被这样一双琥珀色的双眼注视,再加上泪水的洗礼,水汪汪又带点稚子般的生气,莫名感觉有些心虚。

而心虚之余,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眼底同样泛着泪花,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仔细打量着池温凉,上上下下,想看她有没有在侯府受委屈。

只是锦衣华服之中,池冬荣窥探不到任何。

不过短短三天,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梳上了妇人发髻,嫁为他家妇。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活泼鲜艳。

如今的女儿就像是画中仕女,无时无刻不端着贵女的贤良淑德,笑的像个假人。

这瞬间,他后悔了。若是再来一次,不论是谁来劝说,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哪怕是拼了命,他都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出去!

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就是他再后悔,都没用了。

思及此,池冬荣深深叹了一口浊气。

沈淮澈适时出声,对他行晚辈礼,“见过岳丈。”

池冬荣寻那声音的来处,是一修身立竹的男子。

他早就听说沈淮澈是个药罐子,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心头暗暗失望。

他冷哼一声,也不应答,转身对池温凉细声细语,“温凉,爹爹一大早就让下人准备了你最爱的荔枝酥山。”

池温凉眼神一亮,一把抹去泪花,“当真?”

另一边的沈淮澈也同时眸光一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池冬荣爽朗大笑,“爹爹若是诓骗了清清,那清清就把爹爹的胡子给拔下来可好啊?”

他一边哄着池温凉,一边抚摸自己下巴胡子,似乎刚才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一直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吴春杏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口打断两人父女舐犊情深的画面。

“老爷,不若我们先进去吧,清清和世子身体都不大好,一直站在风口处,万一又像前几日那般就不好了。”

她此番话表面是体恤两人,实则是暗暗讽刺婚礼时两人双双晕倒的事。

见此事被人当众拿出来说,池温凉和沈淮澈两个当事人不甚在意,但却触到了池冬荣的逆鳞。

“清清的心疾虽是自小带的,却很少发作过,想来是在京城这段时间没有被照料好。”

池冬荣的声音不大,却自带压迫感。

“再者,清清的乳名是她娘亲取的,只有从小叫惯的,清清才不会反感。”

虽没有明说,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说她不配。

吴春杏紧咬银牙,却不得不低眉顺眼赔笑道:“都是妾身的不是。”

这是池温凉第一次见池冬荣与吴春杏相处的样子,竟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起初爹爹说要娶续弦,池温凉是同意的。

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没有娘亲的,她与爹爹祖母一起生活,祖母因为腿脚不便,所以性格有些古怪孤僻,除了初一十五去请安一番,就再也没有机会相处了。

娘亲去世多年,爹爹却一直没有续弦,后院就连一个妾室都没有。她以为,爹爹是太爱娘亲了,迟迟没有走出失去娘亲的阴影。

直到自己初长成,爹爹才终于要续弦。

不论是谁,池温凉都不会反对,但她没想到,继母不过刚嫁进来,爹爹就升了京官。

自己与继母先行一步来了京城,不曾想,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敲定了自己的婚事。

等到爹爹入京,离成婚不过三日功夫,池温凉以为爹爹会给自己做主,可她等到的却是令自己目瞪口呆的结果。

所以池温凉就相当然的以为,爹爹能在思念娘亲多年的情况下娶了继母,又默许了她草草安排自己的婚事,想来是对吴春杏宠爱非常的。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爹爹,我们进去吧。”池温凉微笑提议。

池冬荣立马点头,众人这才进去。

一路上,池温凉打量着自己不过才住了不到半个月的池府,陌生中又带着带点熟悉。与自己住时有些区别。

直到奉茶时看见自己手中的茶杯这才猛然发觉,池府的装潢变了很多。

起初的池府是按着吴春杏的喜好布置的,她偏爱富贵大气,在池温凉看来,实在有些肤浅,什么最贵用什么,把好好的院子布置的不伦不类。

而现在却将那些装潢都换了,就比如自己手中的这套茶盏,是汝窑烧的青花瓷,之前用的是官窑烧制的白瓷绞了金丝。

若是正经的官窑白瓷,自是一等一的好物,但若是在洁白的瓷器上又绞上金丝,难免过于俗气。

池温凉见了这样的茶盏,那半月喝的茶都变少了。

如今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池温凉按着规矩去拜见了祖母。而沈淮澈则是留在会厅中与池冬荣聊天。

池温凉起身时,担忧的看了一眼沈淮澈,她怕爹爹为难他。

而沈淮澈则浅浅摇头,示意池温凉不用担心。

两人的小动作被池东荣看在眼里。

待到池温凉离开后,池冬荣战略性喝了一口茶,随即开口问道:“长安世子身体恢复的如何?”

沈淮澈点头回应,“多谢岳丈挂念小婿身体,都是一些老毛病,吃了三两服药已然好了大半。”

池冬荣点点头,他自然不是在关心沈淮澈。

“那就好,你们婚事匆忙,如今小女匆匆出嫁,而我们这也才是第一次见,我有些问题不问不快啊。”

沈淮澈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岳丈请问,小婿不敢有所隐瞒。”

“那我就不客气了,”池冬荣满意点头,“不知,世子房中有多少房妾室,有无庶子女啊?”

他说不客气还真的不客气,这些问题实在尴尬。

“并无。”

“若是你那些,”池冬荣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沈淮澈点头,耐心的重复,“请岳丈放心,小婿房中没有妾室,更没有庶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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