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学?
陈煜和陈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兴奋感,陈祺倒是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名字很不错。”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您是否有考虑过在其余的诸多....较为大的郡中也设立此类大学?”
也设立此类大学?
李世民稍微思考了片刻后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他摇了摇头看着陈祺说道:“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此时不可以。”
他的神色中带着唏嘘与无奈之色。
“想必益光应当是能够明白此种道理的。”
陈煜点了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说道:“不错,的确是这样的。”
他看着陈祺,为自己迷茫的二十四叔解释道:“在长安城设立一个大学的目的,是为了另外建立一个全新的派系与咸阳学宫、国子监分庭抗礼,而京都大学更是在京都之中,比较好掌控。”
陈煜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神色:“依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若是真的在其余的大郡设立大学,只怕是没有多久,这些大学就会成为当地郡守捞钱的地方了。”
“而且,也一定不会公正。”
“除非我们有更好的办法——比如将科举制扩大、扩大、再扩大,直到扩大到某种程度,可以令天下黔首都可以参与进来的那种程度。”
“但如今....如今的大唐,做不到这种程度。”
陈祺陷入了思考之后,片刻后才感慨了一声,他按了按额头:“是我冒昧了。”
李世民看着有些失落的陈祺,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呢?”
“你也是想要让天下学子都能够读上书罢了。”
他闭上眼睛,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的说道:“朕这一生,或许是做不到这一点了,甚至让天下的黔首们都能吃饱肚子这件事情,或许都很难做到。”
“但....”
李世民灿然一笑:“但朕至少能够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为后世的大唐皇帝扫清一部分的障碍,让他们前行的道路更加平坦,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完成朕的这个心愿。”
这....便是李世民的心愿。
在他幼年时候看完万岁帝的杂谈之后,从万岁帝的杂谈之中得到的“愿望”。
李世民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愿望而不断的努力、奋斗。
他想要完成。
哪怕这个愿望十分艰难
...
贞观六年
土地改革的事情也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这一次的改革虽然触动了地主阶级的利益,但却并没有到那种能够威胁他们底线的地步,所以这一次的土地改革,或者说叫做“丈量田地”的过程也十分简单干脆。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够找到难以用数字计量的荒废田地,而以官员为主的封建大地主阶级也都纷纷“割肉放血”,将自己大部分的土地都给登记造册——这是在他们舍弃了一部分田地之后的数字。
但即便是这个数字,也让人觉着心惊肉跳。
实在是太多了
丈量天下田地的任务从贞观六年的春日开始,一直持续到贞观九年的冬日,待到所有前去丈量田地的人抵达长安城的时候,已然是贞观十年的春天了。
这四年的时间,天下土地被丈量了一个遍,大部分的土地都登记造册了,而大唐的赋税收入也从原来的数字涨幅了近乎三倍。
是的,不是三成,而是三倍。
这足以见到这些封建大地主阶级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土地,而这些土地又能够产生多少的赋税了——换句话说,从这个增幅中可以看到,这些大地主和官僚阶级到底趴在华夏九州的身上吸了多少血。
这些都是....黔首们本应该可以拿到的利益,这些本应该是当灾害发生的时候,那些呈上来的奏疏中所书写的“数字”中,能够活下来的保障。
一年一年、又一年。
第一次见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李世民是直接暴怒的,他在朝中直接连续杀了三十八个官员。
那是贞观八年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大地主们虽然很害怕、很恐惧,但他们觉着皇帝并不敢轻易的将他们全部都杀光,毕竟杀光了他们,谁给皇帝办事?
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么?
可当皇帝真的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却开始害怕了。
直到鲜血撒遍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当每一寸长安城的土地都沾染了这些大地主的鲜血的时候,他们终于从害怕转为了恐惧。
而后...
当李世民从咸阳学宫、国子监,以及那个新建立没有几年的“京都大学”中抽调一部分的学子来填充空缺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的臣服。
不臣服不行。
从这三个学府中走出来的学子,填充一些并不算是太重要的位置太简单了,他们轻易就能够上手完成那些并不算多么复杂的任务。
而一些重要的位置则是被陈氏子弟暂时担任,另外一部分重要的位置则是被皇帝信赖的、而且有能力的、从不参与朝政的官员所填充。
当贞观八年的屠刀落下,夏日的大雨将长安城内的鲜血冲刷干净,但大唐的朝堂依旧完善运转的时候....
那些大世家门终于从臣服变成了卑微的蝼蚁。
首当其冲的便是所谓的“五姓七望”。
在陈湛的奏疏中,他并没有将五姓七望中的一部分称作“世家”,而是将其称作“封建大地主”。
是的。
这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
封建大地主!
五姓七望中的一部分大地主们自然是不服气的,甚至以崔姓为首的这些所谓世家还十分有底气的准备硬刚陈氏,问问这位陈氏的老家主——你说我们不是世家,那什么才是世家?
陈湛当时并没有回答。
这一部分所谓世家以为是陈湛害怕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并不是陈湛害怕了,而是陈湛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而在贞观八年年末的时候,这些人便得到了答案。
贞观八年,大唐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洪涝灾害。
这一次的灾害席卷了河南行省、巴蜀行省、两湖行省,几乎波及到了天下占地面积最大的三个地方。
突如其来的灾害将大批的百姓都卷入了痛苦的折磨当中,而朝廷的国库远远不能够支持住这么多地方同时爆发的灾害。
那些所谓世家、实则是封建大地主的贵族们不仅不为这一次的灾害感觉到心痛,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崔云上奏书,在奏疏中斥责陈氏家主陈湛以及当朝皇帝李世民。
依照崔云所说,此次爆发的灾害是有原因的,原因正是因为陈湛以及李世民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改革。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改革,怎么可能会引起上苍动怒?
这是天谴。
是来自上苍的惩罚。
是老天爷让李世民和陈氏好好的看一看....到底前路应该如何去走。
..........
太极殿中
李世民神色低沉,他并不相信所谓崔云说的所谓的天谴,毕竟他是通读过万岁帝杂谈的人,对于上苍他有最基本的敬畏,但却没有害怕,也没有信仰。
他头疼的....只是这么多的灾民,到底该如何安抚、该如何尽量的减少伤亡。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若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
“陛下,三刘、曹氏、赵氏、秦氏、张氏七个世家与我传信,愿意以最大的财力来帮助朝廷安抚灾民,并且将灾民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中。”
这七家?
李世民眉毛一挑:“他们有什么要求?”
在李世民看来,这几家愿意出手的大世家应当是有要求的,毕竟往日里他对于这大世家们压得很紧,甚至不怎么愿意他们入朝为官。
但出乎李世民预料的是,陈若瀚摇了摇头,他看着李世民说道:“几位家主都猜到了陛下会这么问,但他们都说,没有任何的要求。”
“依照秦氏家主秦川的话来说,就是“大秦虽然已经覆灭,但仍旧曾经是这九州华夏的帝王,身为始皇帝的后人,安抚流民、使得万民能够安宁的生活,本就是秦氏的责任”。而其余几位家主也都是这个意思。”
“他们都说自己的皇朝虽然已经覆灭了,但如果此时借着灾害的机会提出什么要求,只怕天上的祖宗会给他们托梦骂他们。”
听着陈若瀚的话语,李世民坐在那里,缓缓的叹了口气。
“是朕....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被陈若瀚拦下来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身为九州华夏的君父,要考虑的自然是很多的,但陛下方才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哪怕他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要推让,以使得他们安抚流民么?”
“陛下愿意为黔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何必说出那两个字呢?”
“陛下这辈子都不会是那两个字所形容的人。”
........
贞观八年的灾害,在八个大世家竭尽全力的帮助下,平稳的过去了。
若是换做平常的时候,这种程度的灾害只怕能够摧毁一个国家,让一个国家从鼎盛时期直接跌落下来,而后再也爬不起来。
但这一次....
根据朝廷的统计,三个行省的伤亡加在一起只有十万。
而根据陈氏的统计,这一次三个行省的伤亡加在一起只有二十万。
这是一个震撼了所有人的数字。
三个行省,如此恐怖的灾害,伤亡竟然只有二十万?
可陈氏统计的数字并不会说谎。
后世之人看这个数字的时候,都会觉着荒谬,但却又相信陈氏。
或者说,他们是相信历史。
因为不管是根据各地方县志记载还是正史记载,贞观八年的灾害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该统计田地的还在统计田地,该进行改革的还在进行改革。
三省灾民甚至都没有过多的逃亡到其他地方——因为三省之地,这些流民已经能够活下去了。
能活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
那些伤亡的数字大多数是被大水冲走、感染了瘟疫、亦或者是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伤、摔死的。
饿死的....
仅仅只有极小的一部分。
没有人统计过这一次的灾害中,那八个世家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拿出了多少的粮食以及金钱。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子的“世家”,才算是世家。
贞观九年的中旬,跳脚的五姓七望们即便是再怎么跳脚,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在黔首们眼睛中的地位了,他们不再是所谓的高门显贵,不再是所谓的世家豪门。
他们只能是“封建大地主”。
一个略显土气的名字。
而在这一场灾害之后,所谓的姓氏谱又重新排列了。
放在前面的依旧是陈氏、张氏、以及并称为三皇六显贵的六个皇族后裔,但却去掉了...“孔氏”,孔氏被扔到了“封建大地主”的行列当中,因为在这一次的灾害中,他们也没有出手。
当然了,这一次的三皇六显贵变成了四皇七显贵。
李氏从五姓七望中脱离,来到了皇朝姓氏之中,这象征着大唐终于站稳了脚跟。
而在这一次的姓氏谱中,仅次于这几个大世家的竟然是“王谢”两个世家,他们同样在灾害中伸出了救援的手,原因....竟然不是因为黔首,而是因为当年他们的某一位祖宗留下了祖训,说是有重大事情做不出决定的话,那就跟陈氏去做,陈氏干什么他们也干什么。
这也成为了世家之中的一大笑谈。
但王谢之名....依旧流传。
从当年的大虞,一直到如今的大唐。
和诸多姓氏一样,流传到如今。
贞观十年。
天下土地丈量成功。
..........
江南
王林坐在小舟之上,神色中带着些许唏嘘的笑容:“当真是没有想到,你我两家还能够重新回到最顶峰的那一列世家之中啊。”
谢岛冷笑的嘲讽一声:“这会知道开心了,当时给我一拳说我胡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
王林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理亏,也不说什么,只是推杯换盏。
.......
太极殿中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奏疏,神色突然放松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陈若瀚轻声说道:“这....便是未来大唐的革命前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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