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吴用只是个右参议吧,他头顶至少还有三个主管吧。
吴用苦笑着连忙解释,“误会了少使大人,他们是早早回乡去了。”
“回乡去了?谁特么批准的?”
徐钦闻言急眼了。
这么个节骨眼上,有人还竟敢提前回家过年!
溜号?
这无法无天,岂有此理!
“哎哟大人,谁都没有批!是靖难之后,各部官吏闻讯,都逃跑回家了。”
他低下声音悄声解释道:
“有的是不愿意在新朝为官,有的则是害怕被锦衣卫当成建文余党抓进诏狱,就都跑了。”
徐钦闻言一怔,诧异道:
“竟还有人不愿意当官?这样的人多吗?”
“多…多得很,光有名有姓的,朝中官员就有一二百号人呢,还有应天府衙门里小吏,就不计其数了。”
吴用如实回答道。
娘的,怪不得朝廷老是抓瞎。
“那你怎么没跑?就不怕被锦衣卫怀疑为建文余孽?”
吴用闻言苦笑了笑,道:
“少使大人有所不知啊,下官并非科班正途出身,全是仰赖太祖高皇帝,把朝廷官员都杀光了,我才能在朝中为官。”
他说的可能是蓝玉案,老朱一口气砍了两万余人。
朝中和京师应天府中,一半以上官员受牵连,搞得衙门无法正常运转。
吴用就是那时候,滥竽充数进来的。
“我家算不得富裕,一家好几口人,全靠这点俸禄度日,我哪敢辞官?”
“更何况当今天子,英明神武,以一隅之地,夺得天下,将来必是个大有作为的皇帝,能侍奉明君圣主,也是下官的福气。”
这后半段言语,纯粹是为了拍朱棣的彩虹屁。
知道小爷跟皇后娘娘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小子故意为之。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等哪一天我辞官不干了,这个通政少使就归你了。”
徐钦戏谑他一下,可把吴用吓得脸都变白。
“少使大人,莫不是下官说错了什么话,您生气了?”
“下官并无此意啊,请大人明鉴。”
望着不断作揖的吴用,徐钦哑然失笑。
“你没说错,主要是我对少使官位没什么兴趣,家里头有爵位需要继承,何况还有东宫詹事府一摊子事呢!”
徐钦继续笑言道:
“从今往后,你要努力进取,认真学习与工作,以通政少使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懂么!”
不经意间,徐钦学着朱棣那样,随手就给吴用画了一张大饼。
吴用听罢忍不住咬牙窃喜。
娘的,自己混了大半辈子,才是个区区从五品右参议,人家十几岁的少年,直接就是通政少使,从三品衔。
更可气的是这少年连从三品衔的通政少使,他都瞧不上,想着回家去承袭公爵位呢。
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话又说回来,徐钦愿意给他机会,就算只有一成的可能,他也愿意去拼一把。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其实吧,咱们通政司能操作的事情还是挺多的,譬如同样一件事情,两个衙门发生了争吵,谁能把奏疏先递进去,让陛下先看到,谁就能抢占先机。”
“所谓先入为主,后入为客,就是这个道理。”
吴用低声解释道。
反过来是他在为徐钦打气,就怕他撂挑子不干了。
要是别的什么人进来,吃干抹尽,就没他吴用什么事啦。
不要以为通政司就是个跑腿递东西的,实际暗藏玄机。
徐钦默默思忖,装出颇有点兴趣的姿态,询问道:
“如此的话,这里面有什么小技巧?”
吴用见徐钦有了兴趣,他就来劲了,眉飞色舞地继续道:
“咱们通政司平日的职责,就是判别和区分政务的大小,决定是否直接交给各部办理,还是递到宫里御批。”
“这里面就大有玄机,是小题大做,还是大事化小,那全凭你的主观意识了。”
徐钦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古往今来官场上的路数都差不多,换汤不换药,就看你的技巧与处置水平如何。
徐钦寻思了一阵,笑呵呵对吴用道:
“吴参议,最近有什么特别棘手的奏疏递到通政司?”
“我这个少使初来乍到,也很想立马投入工作,在皇上面前有所表现啊,以免别人说咱闲话。”
吴用绷着脸寻思道:
这个人当真是少年意气,说一套做一套,刚才还说对通政少使没兴趣。
现在心血来潮,说要马上投入工作。
这正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近倒是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以前,不断有百姓向应天府衙门陈述,说是驻扎在江浦顶山附近的兀良哈族兵抢夺民女,供他们淫乐。”
“前几日,他们居然掠入友军军营中,对随军女眷肆意奸污,甚至于掠抢至江浦军营里,这下闹大了。”
“关键是兀良哈三卫,应天府衙门可管不了,现在又涉及其它友军,他们只好向陛下投诉。”
“咱们通政司要仗义执言,维护朝廷和皇帝陛下的尊严才是。”
徐钦闻言一下子明白了。
不久前,兀良哈三卫已确定了各自地盘和具体要求,朝廷正式任命徐理为宣府总兵官,兼任大宁都司提督。
原营州左卫指挥使陈文,任命为大宁都司指挥使,驻扎大宁,全面管理大宁辖区。
宣府四周和大宁都司之间,建设若干个军镇屯所,开展开荒和农垦屯田。
兀良哈三卫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们心里的怒火,就向驻地四周发泄。
驻军骚扰四周民居百姓,这个不难理解。
军队虽有军纪军规,但内部军卒良莠不齐,违反军纪军规的事经常发生,已司空见惯。
可是对友军女眷动手,这种情况就不简单了。
军队方面的事,一律由五军都督府管辖,也就是朱能和丘福等靖难新贵们在掌控。
现在的靖难新贵,跟大明开国时的淮西勋贵如出一辙。
他们恃强凌弱十分猖獗,在京城内外横行霸道,民怨沸腾。
这些靖难新贵除了朱棣,谁也弹压不了,就算兵部尚书,都察御史等,都不敢管。
纪刚的锦衣卫对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总不能给他们扣上建文余孽的帽子吧。
戴不上去啊。
除非朱棣下旨。
“来投诉的是哪支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