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功夫,徐三郎就把行李物品收拾了,逐一挂在马背上。
餐后,徐钦与张乐平等人交代一些事宜,便上马返城。
一路狂奔,到了天黑下来,他们已到达六合县郊。
“少主,前面有个驿站,咱们要不就在此住一晚,反正四更天就走。”
前面开道的徐三郎眼尖,他叫了起来。
“行,咱们不进县城里去了,就在这古道驿站住下,方便明天一早离开。”
说着,两人进入古道驿站,递上过往通关文牒。
驿长见是位四品京官,立即指挥驿夫们忙碌起来,做饭的做饭,喂马的喂马。
驿站不算小,毕竟靠近京师和六合县城,估计信使来往较多。
眼下大明帝国的信息传递,还是畅通发达。
军情传递,输运马匹,军需补给和军人来往调拨,这些驿站都得承担接待。
除了军邮,还有民间书信传递等,只是速度慢,用的都是专用邮马车。
这些邮马车途中也是住宿驿站。
往来人多,驿站建得小了,也是不成。
徐钦今生还是第一次入驻古道驿站。
这里各方面的条件和环境,跟城里面那些接待官吏用的高档驿馆,还是有大不同。
相当于后世的五星级酒店与普通宾馆区别。
远远望去,还以为这里是一片农庄呢。
不过此时是冬季,天气寒冷,正值古道驿站比较清闲的时节。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
驿夫是大明帝国里最低层的杂工之一。
用苦不堪言来形容他们的处境,一点也不为过。
这里除了驿长是小吏,他每月在衙门里领饷银,其他驿夫们都没有任何报酬。
他们属于朝廷规定的徭役,为期半年至一年。
徭役是一种衙门硬性指派的义务劳动。
无偿的,驿站只管吃住。
驿夫们平时也没闲着,栏养了不少羊群和肉猪,还有鸡鸭等家禽。
在驿站四周还开垦有大片菜地。
一派自给自足的勤劳景象。
虽然空气中散发着家禽、猪羊的骚臭味,但徐钦反倒感觉踏实自在。
这有点回到前世老家的味道,偏远山区农村跟这差不多。
一位四品京官入住这种低级驿站,让驿站上下着实一阵紧张。
当然,徐钦会受到极为殷勤的接待。
驿夫们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卑微得好像流民、囚犯似的。
徐钦自然是入住最好厢房。
四品京官在这种低级驿站的来往公差中,他算是稀缺又尊贵的人种。
徐三郎现在实际的公开身份是东宫护卫,无职无品不入流,只能住普通厢房。
这里是官家驿站,处处体现出等级品衔。
两人奔跑大半天,洗漱一番之后,感觉肚子叽哩咕噜饿了。
很快,饭菜送了上来,驿站还提上来一大壶浊酒。
大明军律规定,军人在驿站里禁止饮酒,主要是怕酒后闹事,误了公差。
但徐钦属于文官系统,享受特别优待。
酒和吃食包括住宿,在驿站里都是免费的,这也算是大明官吏出巡、办差,享受的一种福利。
这有些像后世,在某个时期流行的一种说法,叫‘吃公家饭’。
不吃白不吃!
一小盆红焖羊肉,猪肉粉条白菜汤,几碟清炒蔬菜,都是现摘十分新鲜可口。
说实话,这顿饭比城里的高级驿馆,吃得还舒服。
一会儿,驿站又来了几拨邮驿和军士,住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徐三郎开始哈欠连天。
这家伙整天没心没肺,就知道贪吃酣睡。
“快滚,回你自己的房间睡去吧。”
徐钦没好气儿哼道。
“嘿嘿,我的确有些睏乏,那…我先去睡了少主。”
说完,他那双油腻腻的脏手,左右开弓地抹了抹嘴,又往衣衫上擦了擦,憨笑着转身离去。
真是服了他。
跟他说了n多遍,这个不讲卫生的臭毛病,这厮始终改不了。
这辈子估计难登大雅之堂。
徐钦瞥了徐三郎后背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一会儿,他吃完饭去站后的一间小院。
这就是他住的上厢房。
小院子就是清幽,非常简朴。
一间寝房,外面就是一个小花园。
这里没人会过来打扰。
他在院内,用驿夫提来的热水,洗脸洗脚之后这才进寝房。
寝房里陈设非常简朴,除了一张木床、被褥,还有一张小木桌,两条矮板凳。
桌子上还有一个茶壶。
茶是刚泡的。
喝了一口,应该是驿站自己种的苦丁茶。
终于,一天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他吹灭蜡烛,脱了外袍爬上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深夜。
黑洞洞的屋子里,月光顺着天窗和壁窗照射进来,尚能辨别方位。
屋外的树枝,在深夜寒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清凉的月光下,映在窗棂上的树影,宛如鬼怪一样的张牙舞爪。
徐钦猛的睁开双眼。
幽灵般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从院外传入。
他可不认为那是野猫或是野狗在作祟。
娘的,这种低端驿站里,难道还会有盗贼出没?
嗯?
好像是几个人。
想搞入室抢劫?
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全身只穿一身单衣裤衩,赤足走在地上,凉嗖嗖的。
看了看两步之外的衣裳褂子、长皮袍,他下意识伸手在摸褂子边放着的,那把祖传赤霞剑。
一摸,是空的。
糟糕!
他的赤霞剑挂在马鞍上。
剑和物件连同马鞍,徐三郎拎走放入他房间里去了。
喔靠,这傻三就没想到给我送过来。
这个没心没肺的浑球!
他警惕性很差,压根没想到在六合驿站,晚上还会有盗贼?
吃完饭就知道回房挺尸。
徐钦心里一急,就一股脑儿开始大骂。
就差骂他的十八辈祖宗了。
不过也骂不起来。
这傻三家也徐姓,跟自己一个族系。
幸好,皮袍口袋里还有一把解腕尖刀,相当于后世的军用匕首。
平时喝酒时方便割大肉吃。
从皮袍口袋里摸出解腕刀,徐钦轻轻褪去外鞘,悄悄行走在屋里的暗影当中,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进去。
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响动。
厢房外的院子里,围上来的怕有不少人了吧。
五六个不止…七八个…恐怕更多…
现在猜测个数已经没多少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