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听罢会心一笑,“准奏,既然天官有谏言,但说无妨。”
“陛下,宁王爷。”
蹇义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帝王都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宁王殿下是有大功于当朝,理应重赏。”
“众所周知,塞外乃苦寒之地,倘若继续让宁王殿下流落在外,显得十分不公,更为不妥!”
“不光是陛下于心不忍,就是朝野上下的臣工们,也有人因此而说闲话。”
“如其兄弟情深,旦夕不能相见,不如把宁王殿下留在京城,陛下可赐下豪宅、钱物、美女等,供宁王随意使用。”
瞧瞧,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朱权闻言傻呆了!
娘的,谁愿意留在京城,被四哥的锦衣卫监视居住啊。
从进门开始,徐钦一直在暗中观察宁王。
史料记载宁王的篇幅不算少。
他是朱棣同父异母的第十七弟。
生母为杨妃。
他十三岁封王,十五岁镇藩。
文史中说他文武双全,从小聪慧灵异,被称为大明朝的奇士。
镇藩期间,作战勇敢,威信颇高。
进入徐钦眼帘里的朱权,面如冠玉,年轻英俊,郎秀倜傥,天庭饱满,非常有王者之气。
像他这种人物,应该是个心计颇深,不满现状,野心勃勃之士。
但却能隐忍不发。
他是目前唯一能与朱棣匹敌的皇族成员。
现年二十四岁的宁王,跟四十二岁年纪,却略显苍老的朱棣站在一起,宛如子与父。
姚广孝说得没错,此人必须防范。
为天下苍生计,徐钦觉得自己不能闲着不说,得开口加把火上去。
“禀奏陛下,微臣认为宁王殿下的封地大宁,名义上仍可保留,俸禄照旧。”
“而大宁都司的辖地可作为牧场,赏给兀良哈族人男女永久居住、放牧。”
“宁王殿下既然不回塞北那个苦寒之地,可恩准他常住在京城,毕竟宁王和其他藩王不同,陛下应特别恩遇,也是情理之中。”
朱权听罢简直肺都要气炸,差点破口大骂。
娘的,这算什么恩遇?
你们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君臣合计来坑害我。
老子不答应!
“陛下,臣弟既是藩王,就不能居住在京城里,这有违太祖高皇帝的《皇明祖训》啊。”
“臣弟断然不敢有违祖训,只想尽快就藩,遵纪守法。”
“苏杭之地实在不行的话,换成其它地方也成,只求陛下恩准。”
朱权连忙出列禀奏,苦苦哀求。
封地在哪里,此时的他也不讲究了。
只要不在朱棣的眼皮底下,都成。
朱棣听罢还有些懵逼。
十七弟怎么就一下子放弃了挑选封地之权利?
只要不在京城居住,去什么地方都成。
什么意思?
在皇帝眼皮底下,没有了自由?
怕被囚禁?
看来,这个十七弟对自己早就心怀不满。
他打算去了封地之后再网罗旧部,蓄养死士,伺机造反?
想到这里,朱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史料记载:
宁王对朱棣出尔反尔的失信行为,一直耿耿于怀。
可惜的是直到他死,都没有寻找到造反的机会。
原因是朱棣下有密诏,对朱权一脉盯得很紧,没有给他丝毫机会。
朱权临死前留有遗训,要让子孙们牢记他的‘靖难之耻’,‘永乐之辱’。
他这一脉始终窝藏谋逆之心。
一直拖延至百年之后,到了朱厚照的正德朝年间。
朱权玄孙终于逮着一次造反机会,准备为祖先出口恶气。
没想到运气却差得一逼,刚出师便碰上了王阳明,直接被忽悠瘸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徐钦深谙这一切,他出列拱手道:
“启奏陛下,宁王殿下不光是您的手足兄弟,还是一起携手靖难的合伙投资人。”
‘合伙投资人’是个什么鬼?
没等大伙明白过来,徐钦继续忽悠道:
“宁王殿下雄才大略,文韬武略,倘若他住在京城,还能跟陛下一起商议军国大事。”
“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微臣觉得宁王殿下也不能忍心离去,当以大明江山社稷为己任,还望陛下明鉴,宁王殿下三思。”
蹇义听罢心领神会。
徐钦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这哪里是军神、中山王徐达之孙哦,分明是奸相胡惟庸附体。
能把宁王拴在京城,别让他异地就藩,这不光有利于朝廷安定,也少些祸害当地百姓。
“陛下,臣附议。”
朱棣也是只千年狐狸,而且还是人中之龙。
他岂能听不懂,拎不清?
只见朱棣没有过多思考,对着朱权执手笑道:
“十七弟啊,既然臣工们都有这番好意,那你就先暂时住在京城吧。”
“洪武时期的鄂国公府邸很是不错,钦天监刚收回就赐给你吧。”
朱权听罢差点气得吐血。
明明是一方实力诸侯,当初准备坐山观虎斗,则被朱棣设计绑架上了贼船。
原以为凭靖难之役之功勋,可以得到更大更肥的地盘,再暗中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没想到,现在不但当不成土皇帝,却只能软禁在京城,当特么的寓公?
他简直恨死了徐钦和蹇义这两人。
但此时此刻,他们君臣仨一唱一和,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悔不该当初,同情朱棣,让他进入大宁城,以致于他乘机成功策反,不得已上了贼船。
瞅着朱权那张比死了亲爹还难看的苦瓜脸,朱棣心头一愣,神色怔了怔。
如此对待宁王,似乎有些不厚道。
当初承诺的确是平分天下哦!
身边有不少人听闻。
可转眼一想:
既然自己身为皇帝,就不该优柔寡断。
为江山社稷计,也只能冷酷无情。
怪只怪朱权生不逢时。
“陛下,臣弟身体突感不适,先行告辞!”
还没等朱棣开口安慰,朱权拱了拱手,便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了。
“十七弟,要不要请太医给你瞧瞧?!”
望着朱权离去的背影,朱棣也是装腔作势一番。
随后,朱棣那张关公脸一敛,沉声道:
“宁王的事就先这么定了,等会朕让内阁拟诏,大宁都司裁撤,营州三卫全部,大部官吏撤回。”
“只是宁王他是不可能长住京都的,眼下暂缓,以后呢?你们有何具体谋划?”
说完,他双目灼灼地看向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