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有许多事离不开他呀!
要是这样的话,晚上回坤宁宫,皇后一定会跟他没完没了,弄得不好又让他睡脚踏板上。
想到这里,他只好忍气吞声地放下花瓶。
徐钦这一逃走,丘福惊得一逼。
这小子胆子忒大哦。
敢跟当今天子顶扛?
他见势不妙,也赶紧抱拳告退。
这俩人下去之后,朱棣脸上的怒色很快散去大半。
这时,姚广孝从侧门走了进来。
“陛下这手三司会审,实在是高明。”
他笑着继续道:
“这天下的事情,不上秤不知几两重,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看来,他是从头到尾都听见了。
朱棣揉了几下太阳穴,指了指案几上的一份密奏,无奈道:
“少师啊,这是纪纲呈递上来的密报,说的都是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和左军,特别是兀良哈三卫的违法违纪行为。”
妖僧简单翻阅了几篇,也没多说什么,心里早就估计出一二来。
“这批靖难新贵,如同太祖高皇帝开国初期的淮西勋贵,万万不可太过放纵,要恩威并施,必要时敲一敲警钟。”
“兀良哈三卫过了年一开春,就要拔营离开京师,返回草原去了。”
“陛下可借此机会,杀一儆百,灭掉他们身上的骄横之气,有利于将来辖制。”
“锦衣卫是一把好刀,却不能公开亮相,倒是徐少使这把宝剑可用。”
“他鬼点子多,手段高明,今后必为陛下的臂膀股肱。”
朱棣听闻过妖僧说,徐钦有‘优良命格’,自然非常重视。
不过这小子桀傲不驯,用起来不那么顺手,有时像条泥鳅似的滑不唧溜。
可有时呢,就像只刺猬,老扎痛你的手。
想到这里,朱棣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听见了吧,他刚才还嚷叫着撂挑子呢!”
“这小子鬼怪奸猾,远不如他爹纯良耿直,少师,你可要替朕盯着点他。”
姚广孝闻言一愣,点了点头并未吱声,准备转身离开,朱棣却叫住了他。
“少师却慢,纪纲对六合古道驿站刺杀案,目前有了新的调查结果,密奏上来了你看看吧。”
“哦,怎么说?”
姚广孝态度冷淡,并没去御案上翻阅密奏。
“凶手身份确是些江湖刀客,有几个怀疑是兵痞,初步判定是丘福以前的人。”
这跟上次说的差不多嘛。
姚广孝很不以为然,正想哼声,却见朱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但纪纲意外发现,这批足有二十人的江湖浪人,并非都是徐钦和他的那个家将所杀。”
“哦,确定吗?证据呢?”
姚广孝闻言也是惊愕失色。
不过,他心里还是存在疑虑。
纪纲跟朱高煦是一丘之貉,栽赃陷害对锦衣卫而言,小菜一碟。
“他们从死者身上的刀口痕迹分析,应该还有第三个人或者更多…”
“你是说暗中有人出手救了徐钦?”
“不错!”朱棣目光犀利,沉声道:
“会是些什么人,在暗中保护徐钦?”
“是中山王的旧属、中山卫的人?还是其他江湖人士?”
姚广孝听罢,脸色也是有些凝重,“就这些线索?”
“对,目前就这些,当然目前为止只是怀疑,刀口痕迹多,只说明现场兵器种类多。”
“因为死者也许是徐钦他们夺刺客的刀反杀所致,所以不足为凭。”
“朕希望少师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徐钦一下。”
“不希望他误入歧途,像他该死的爹那样。”
一提到徐辉祖,朱棣脸色一下子变得凶狠,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
姚广孝明白,朱棣是担心徐辉祖背后有建文余孽。
是他们在暗中保护徐钦。
“好吧,贫僧明白了,我会帮陛下去敲打他一下的。”
说完他便告辞离开皇宫。
接近傍晚,他乘上官辇便来到魏国公府。
等他一进去,发现徐府里的人都在忙碌,杀猪宰羊,鸡鸭鱼肉。
准备过年啊。
可到了徐钦的梅苑,一股子浓重的药味传了出来。
徐钦盖着被子,侍妾巧珍在旁服侍候着,脑门上还覆盖着一块毛巾,时不时低声咳嗽几下。
“哎呀大师来了…恕晚生有病在身,不能施大礼了。”
姚广孝见状,他的老脸顿时就拉长成了驴脸。
这小子装得还真像。
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装死样,轻哼道:
“我说徐大公子,你这病来得还真是快啊!”
没想到徐钦还一本正经,“可不是嘛,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平时还真不信呐,这不打脸了吧,呼啦一下没扛住。”
“要不,请大师帮晚辈跟皇上说一下,我是真病了不能到岗履行职责,请另请高明吧。”
姚广孝闻言气得咬牙切齿。
他忽然觉得朱棣说徐钦滑如泥鳅,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客气了。
简直就是个市井无赖!
“徐大公子,你这病以老衲眼光看来,也不是什么难治的,我来时带来一记药方。”
说着,姚广孝坐在床前椅子上,神色鬼魅道:
“你难道不想为六合遇刺之事求个说法?”
求个说法?
妖僧说得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徐钦一阵紧张,猜测一定是他在朱棣那…听到些什么?
他喉咙头咕咚一声,下意识吞咽口水,装傻道:
“晚辈当然想要个说法,可向谁去要呢?”
姚广孝咧嘴冷笑道:
“你聪明灵光,就猜不出是何方神圣对你动的手?”
“我当然分析过,也调查过,说实话也有嫌疑对象,但就是缺乏证据。”
在妖僧面前,徐钦并不想隐瞒。
姚广孝听罢笑了笑,“证据有时候并不重要,因为不是要弹劾或控诉谁,也不需要精确到一个人,只要有个范围即可。”
“有些话我就帮你说吧,暗算你的这些人,就是靖难新贵,因为你这年龄,除了前些日子得罪过他们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啥恩怨,对吧?”
见徐钦沉默不语,他继续道:
“靖难新贵都是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狠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对你动手这就不难理解。”
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钦也不再扭捏,坦诚地点头称是。
“大师难道是希望晚辈立马报复回去?”
徐钦一个反问,准备试探对方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