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庙规模不大,从外面看不出显著的宗教特征,普通的如同某个中产家庭的宅院。
庙外排了两条队伍,都是吃不起饭前来领取粥汤的贫苦百姓。
余弃他们运气不错,正好领到了今天的最后三碗粥。
说是粥,其实稀薄的看不见两粒米。
沙门庙财力有限,这是布粥的第三天,他们自己的存粮也快见底了,还能接济众生已属不易。
余弃喝了一口米汤,已经凉了。
他叹了一口气。
这种极端天气,碗一经屋里端出便凉了。
再喝第二口时,余弃注意到身后的佝偻老妇用一种渴盼的羡慕眼神盯着自己手里的碗。
这老妇一直排在余弃后面。她运气不好,领不到粥了,白跑一趟。
“给你吧。”余弃又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接到的碗让给了她。
老妇手里突然被塞了碗,后退几步,抖落一蓑白雪,不确定地看着余弃。
余弃冲她点点头。
于是她双手用劲,如获珍宝地紧紧捧着碗,埋头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粥汤,仿佛这根本不是一碗没有米粒的冷掉的粥,而是什么绝世佳肴。
这架势,也不知道是饿了几天。
余弃问:“只有这里发粥吗?”
排在余弃前面,同样小口小口啜着冷粥的独臂老头说:“只有这里?小牙子口气真大,能有一处就不错咯。”
余弃又问:“城主不管?”
“你真是张口就来,城主大人日理万机,哪能顾得到我们这些贱民。”
真可悲。
荒灾之下,发善布施的不是一城之主,也不是最鼎盛的宗教神庙,而是偏安一隅名不见经传的小庙。
什么城主什么祭司,不过是欺名盗世不干实事的权力中心罢了。
因为无处可去,沙门庙收留了余弃三人。
一名僧人领他们进庙,带到柴房,让他们跟其他流浪的乞丐挤一挤。
狭小的柴房装满了人,见来了新人,坐在稻草木柴上的乞丐们挪动屁股往里坐,尽量给他们腾出点空间。
在雪地里走了这么久的路过来,余弃确实累了,一手护着猫,侧靠柴门坐下休息。
柴房里无灯,昏暗不见光,所有人都是模糊的,可开门时的惊鸿一眼,还是让每个人注意到了余弃的不一般,以及他胸口微微鼓起的一小团。
铁头和大嘴浑身紧绷,他们太害怕余弃怀里的猫会被发现了,两人不断调整坐姿,一次次把视线挡住,不让里面的人去看余弃,并且不停在心中祈祷,小猫可千万别叫出声。
余弃当然清楚带猫进来的风险。尤其领他进来的僧人,目光也几次在他胸口滑过,欲言又止,只是不知为何,最终什么都没问。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余弃觉得状态恢复了一点,对铁头和大嘴说:“我要走了。”
“去哪?”两人仰起头。
“我有要去的地方。沙门庙是个不错的地方,雪停之前,你们就待在这吧,不用跟着我了。”
“啊?”
“可我们说好了以后要跟余哥你混......”
两人惊了,就在才不久前余弃刚告诉了他们名字,现在却不要他们跟着了?
余弃扶门站起,昏暗中只显出削瘦的侧脸轮廓,他说:“别轻易把自己托付给别人,这里的世道是比较艰难,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问问自己想怎么活,跟着自己的心混吧。”
“可是余哥——”
“别再跟着我了,我不想说第三遍。”余弃声线冷了下来,推门而去。
冷气再一次扑上面门。
风又起了。
... ...
余弃揣着猫又一次来到神庙。
他果然在意那两个神官说的话,关于“外类回到异界”的方法。
他想尝试。
如果尝试失败了,没有损失,但要是成功了,便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而且,既然能带了一把刀穿过来,那么带着一只猫穿过去也是可行的吧。
要是能把小橘猫带回去,送去就医,存活率将提升至百分百。
余弃耐心守在神庙外的某一处,等待合适的时机潜入。
怀中的小橘猫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它静静昏睡在余弃的怀里,微弱的心跳缓缓律动,和余弃的融在一起。
余弃冻得浮肿的手指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靠近我的受伤动物植物似乎都能得到治愈,希望你也是吧。”
拥有神奇的治愈能力,这便是余弃身上另一个匪夷所思的点。
但这一点仅限于动物植物,对人无效。
最初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呢。
是和道士在荒山上的时候。
余弃在荒山上日复一日的打坐,春去秋来冬走,突然有一天,一直背靠的空心死树长出了新的枝丫。
死树复活了。
那一天,道士对着树负手站了半宿,次日,他开始教授余弃真正有用的功夫。
只是这超乎常理的治愈能力,并没有在余弃的生活里派上什么用场。
直到穿越前的半个月,余弃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只猫。
那也是一只受了伤的猫,极为严重的内伤。余弃带着它跑了数十家宠物医院,没有一家有把握收治。
有好心的医生劝余弃为它进行安乐死。
余弃拒绝了,带它回了家,每日吃睡都在一起。
余弃在赌自己的治愈能力。
他赌赢了。
半个月后,所有医院都说治不好的猫自愈了。
堪称医学奇迹。
余弃原本打算把那只猫留下来养着,谁知它是个没良心的渣猫,生龙活虎后,不知怎么挠坏了封好的窗,一拍屁股,从十八楼飞檐走壁一去不返。
不过猫走了没两天余弃就遇害了。
余弃其实倒有点庆幸那猫够渣,跑得够快,不然他还得操心留下它一人在家可怎么办。
想到那猫,余弃唇角情不自禁上扬一抹弧度:“该说不说,你们俩长得还挺像,都是橘子。”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跟橘子有缘。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总算让余弃找到了机会,抓住守卫换班的间隙溜进了神庙。
对于已经来过一次的神庙,余弃可谓轻车熟路,他摸进了老地方——后厨。
后厨是个不愁吃喝的暖气房,外面民生疾苦,这里依然大鱼大肉,一庙之隔,悲欢难同。
余弃不客气的很,痛快饱腹了一顿,抱着小橘猫坐到炉火前面取暖。
脱下湿漉漉的夹袄,余弃用上面的雪水给小橘猫擦洗身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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