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VII:Shawn-AGameofThePguebringer)
“不,不是……”肖恩看到威廉说话时连嘴唇都在颤抖。
透过昏暗的光线,比尔中士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失常的士兵。
肖恩熟悉那种眼神,当有人对教团产生质疑时,身边就会出现这种眼神,比利剑更加锋利。
威廉的胆量和他的身材正相反,不过他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他们正身处未知的地城中,而且只有五个人。
肖恩可不想这个时候队伍中有谁突然精神崩溃或者内讧,那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我看他是热的头昏了,情绪有些激动,中士……”他试图调解局面。
话音未落,只听兰道尔抢着开口:
“我看他是吓坏了吧?难不成他现在是光着身子,还是说手里拿的东西和我的不一样,其实是他妈的女人的针线盒?”
“别说这些人没有任何武器,就算有,又他妈有什么用?你都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人又能有什么威胁?活人你都不怕,还怕死人?”
兰道尔嘴不停歇的讥讽道。
“我擦你妈的,兰道尔。我还用不着你这家伙来提醒,整个连队里这玩意还没人比我用的好!”
威廉端着他的十字弩抱在胸前,武器仿佛一转眼成了他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
“哦,是吗?那你可真是打靶能手。你不去当猎人,跑来这黑漆漆的地方做什么,这里可没有野兔或者小鹿给你射!”
“我刚才就他妈应该连你一起射穿!”
“你说什么,士兵?我看我平时就是惯着你了,知不知道你是在和一位下士讲话?”
之后,这两人干脆撤下面巾,将头盔摘下丢在地上,眼看就要扭打到一起。
“两个蠢货,都什么时候了,在这种地方还他妈要打架?”
比尔中士忍耐不住也加入了骂战。
“够了,都闭嘴!肖恩,兰道尔,你们两个,先给我压着这群人出去。之后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布鲁格尔少尉,让他派二队的人进来和我们汇合。”
罗纳德十分不耐烦,他挥手下了命令,只想这两人从眼前消失。
“让肖恩去吧,军士长。他正盼着出去呢,但我可没做缩头乌龟呀。”
兰道尔扭过脸来嘿嘿笑着,谄媚的一副表情丑的让人想作呕。
“这才十来个人,强壮的威廉一个人去也够了。不想也知道,重头戏就在后面,我还想立个大功呢!”
“你他妈才是缩头乌龟!整天就知道琢磨怎么立功,你来教团就是为了升官立功?”
威廉不甘示弱。
兰道尔说道:
“难道你是来养老的?告诉你,该拼命时候我可没含糊过,干的就是这卖命的活。我从小家里穷,只会在沙漠里放牧,不会净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以前,就算想给卢卡尔家的老爷们的当兵,那也得赶得上有仗打。就算打起来,别管你杀了几个,就看是死没死。没死的算是能拿几个钱过个几年好日子,但你还是个农民。可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白折腾。”
“现在不一样,当教团的兵咱们能按日子拿报酬,还有机会立功升职,按人头算功绩,说不定哪天我能混到个骑士当老爷,那可不是得好好干?”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把你他妈做梦时候的事情给当成真的了。你以为骑士是立几个功就能当上的这么简单?”
威廉说的口干舌燥,不得不掏出水袋喝了几大口。
“……哪天你真当了骑士,我他妈就得是公爵了!”
“你们在说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正义而战,不是为信仰而战?”
火把忽明忽暗,光线照射在比尔中士面无表情的脸上。
肖恩注意到,比尔说话时就像个假人,只有嘴唇在动。
他心里笑了笑,中士的这幅样子倒是和他们身边那群行尸走肉般的异教徒有些相似。
“一切为了教团!”兰道尔率先大喊。
“是……一切为了教团!”威廉和兰道尔突然都变成了类似那尸体一样的人。
于是,他们谁都不愿意先走,最后决定集体留下先继续搜索其余的异教徒。
这并不意外。不久之前,喊出国王和爱神的口号也会让肖恩变的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难不成这也是某种魔法?
一声嚎叫打破了寂静。那声音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模糊却又确实存在。
士兵们彼此经过眼神确认,并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所以,五把火石连弩一齐瞄准了祭坛——声音来源的方向。
肖恩绕开跪地的人群,从侧面贴了上去。
木质的祭坛遍布裂纹,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腐朽。
在这祭坛后方,他看到了一个向下的石阶。扶手和台阶与四周黑漆漆的地板和墙壁质地相同,像是大理石和黑曜石的混合。
区别是,周遭是破旧的一切,但这里却像是崭新的。
肖恩清楚的看到沾着灰尘的杂乱脚印,通向了地下深处。
那里深不见底,隐约在黑暗的尽头似乎还有些暗红色的光芒。
刺鼻的硫磺味更重了。
他靠近石阶,感到异教徒们的吟唱声似乎又提高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
“如果我有针线,就要把他们该死的都嘴缝上。”
兰道尔不耐烦的看着那些在吟唱的“不死人”,学着比尔中士此前说的话,在腰中开始寻找针线。
针线是肯定没有的,他不是女人也不是负责医护的教士。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会做针线活。不过,兰道尔竟然会想把别人的嘴缝上?
肖恩感到有些好笑。
“异教徒逃入最深的地穴,我们追随……”
肖恩感觉自己的耳中又听到了尼克教士的演讲。
他怀疑罗纳德军士长定也是如此。否则,他为何会立刻命令小队全体进入搜索?
通道里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人,肖恩主动走到了最前面。随后是比尔,兰道尔,肖恩和罗纳德。
向下的阶梯很长,旁边的墙壁未经过修饰,看起来就像火灾后的建筑都是被烧焦的痕迹。
但是,泥土和石头怎么会燃烧?
肖恩渐渐闻不到那种味道了,不知道是鼻子已经习惯,还是真的消失。
再后来,连吟唱声似乎也停止了,也许是我们走的太深而听不到?
起初,兰道尔和肖恩偶尔还会小声的互相埋怨,什么你走的太快啦,你走的太慢啦之类,比尔中士也会出言制止。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再说话。
通道内墙壁的样子一成不变,石阶也看起来大同小异,肖恩无法判断走了多深。
他的双腿感到有些酸麻,他判断至少这样向下走了有两个小时以上。
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的热度。
他的锁子甲变得越发沉重,他想去脱,却被烫到了手。多亏了内衬的皮甲,否则他的皮肤就要被热铁烤熟了。
在闷热狭小的空间中被热铁包裹可不是什么好滋味,他感到难以呼吸。
于是将浸水的布条缠在手上做保护,和其他人一起纷纷脱掉身上的甲胄。
这次,他真的看到了呲拉冒出的白烟。
留给他们的,只有越发闷热的空气和越发疲惫的身躯,以及那无尽向下延伸的阶梯。
即使是兰道尔都已经安静的不再说话。
“现在……现在我们还真的像光着身子了。”脱掉外甲后,这是兰道尔唯一说的一句。
肖恩小心翼翼抿着水袋,尽量不让一滴水漏掉。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罗纳德对于自己之前的建议作何感想?
他们必须节省每一滴水源,因为下来多远,就要爬上去多远。向上可比向下要付出更多的体力。
鹿皮水袋摸起来也是发烫的,但手掌已经感受不到痛感。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精神恍惚。
忽然,他发现前方的台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的头脑立刻清醒了一些,抬手示意队伍警戒,自己小心翼翼的向前踱步。
然而当他走近看到那些东西时,所有人都变的面如死灰。
那是他们之前丢在地上的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