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小男孩声如蚊呐，“老师说不能撒谎骗人。”
“你是好孩子。”
苏幼宜和陆沉回到包间，里面多了一个生面孔。
副院长介绍是当地民政局的领导，“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耽搁了一会儿，没来得及迎接你们。”
吃过饭，苏幼宜提出要看看孩子们的宿舍。
副院长立马答应，“好，这边走。”
三层砖瓦房，孩子们的房间在楼上，工作人员住一楼，每人一间房。
踏上楼梯，一股熟悉感就涌了上来。
“我当时和音音住在三楼第二个房间。”
孩子们的住宿条件比不上大人，六个人一个房间。
因着没上学，部分孩子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见有人进来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忸怩的不敢说话。
等人走了又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跟了一群孩子。
院长语气严肃，“看什么看，都回房间去。”
孩子们作鸟兽散。
苏幼宜似笑非笑，“院长真是威严。”
院长鼻腔哼了一声，“孩子多，不凶一点哪里管得下来，本来就是调皮的年纪。”
看了一圈，苏幼宜也上手摸了摸孩子们的被褥，最大的感觉就是薄，掀开被单棉絮有破洞的，脏污的。
加上尿床，房间里的味道都不太好闻。
只是苏幼宜不清楚这是不是院长故意做给她们看的。
几人站在走廊处，副院长陪着笑，“苏小姐，陆先生，你们还有想看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们去会议室坐坐？”
谈谈捐款的事。
苏幼宜突然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房，“这间房还没看过。”
院长和副院长对视一眼，表情不太自然，“这是库房，堆杂物的，没啥好看的，不如去厨房卫生间转转。”
苏幼宜垂眸，“正好看看孩子们缺哪些东西，麻烦院长把门打开了。”
院长拽着钥匙没动，只碍于领导在没好翻脸。
领导开口，“打开让苏小姐她们看看。”
院长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门开了。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里面堆满了厚实的棉被，崭新洁白，一捆一捆叠得整整齐齐。
领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被子怎么不给孩子们用呢？”
大冬天的怕是一碗到天亮，脚都冷冰冰的。
如果被上级领导发现了，自己肯定要被问责。
院长理直气壮，“领导，你们不经常在院里，不清楚情况，这些孩子经常尿床，又不爱干净，没两天被子就脏了，我想着等冬天过去了再换。”
苏音挑着眉眼，“你是说领导工作不到位是吧。”
院长一噎，“我没这么说。”
“那你说领导不了解情况，分管领导不清楚辖区孤儿院情况，真是笑话。”
“还有，孩子们不是不爱干净，是你们不管不顾，有的孩子才两三岁，你指望她们自己洗澡还是洗被子？”
“你们拿着国家工资不干事，良心不痛吗？”
院长一张脸涨得通红，“苏音，你好歹也是孤儿院出身，这么说也太不知感恩了，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
近乎快吵起来。
领导听着不像话，“院长，苏小姐们也是好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院长双手背在身后，“孩子大了，脾气也大了，我伺候不了。”
“我身体不舒服就先走了。”
留给众人一个瘦小的背影。
领导心里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招待不周请多担待。”
苏幼宜打开柜子，里面有很多好心人捐助的新衣服，“孩子们都冻着，衣服，被褥都没发挥本该的作用。”
“这是不是也是你们监管上的失职？”
领导顿时有点慌张，“苏小姐，这…”
没等他说完，苏幼宜就笑了笑，“当然，你们工作繁忙，总有兼顾不过来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忠诚可靠的院长，不是吗？”
“沈院长年纪也大了，处理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政府还是要多体谅才对。”
领导明白，苏幼宜是在点他，孤儿院该换人来管了。
“我们会好好考虑。”
苏幼宜也不要求领导现在非要给她一个答复，“把孩子们召集到食堂，我们把礼物给大家发一发。”
副院长立即去组织孩子。
苏幼宜回头见苏音脸色有点差，心里担忧，“音音，是不是累了？”
苏音抿唇，“还好。”
苏幼宜不敢让她受累，到了食堂便安排她坐下休息，“发东西这种体力活我和陆沉来就可以。”
“你要真闲不住，就帮着维持下纪律。”
孩子们陆陆续续走进来，看着桌上成堆的书包和玩具异常兴奋。
副院长拍拍手，“大家按照队形排好，一个一个上去拿礼物，拿了要说什么？”
“谢谢。”
副院长笑着，“对啦，要说谢谢苏阿姨，陆叔叔。”
苏幼宜冲最前面的女孩招手，“快过来。”
挑了个粉红的书包和些小玩具给她，小女孩用双手抱住，“谢谢阿姨。”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就快起来了，院里四十三个孤儿全部都拿到了礼物，一边炫耀自己拿到的礼物，又忍不住好奇别人拿到的是什么。
至于棉被，苏幼宜让司机和院里工作人员直接当场给换上了。
并好心地把坏掉的棉絮拿去扔了。
院长躲在宿舍里，从窗户看着外面的动静，暗自心痛，苏幼宜她们带来的棉被质量好，看着就暖和，他还没用上，就给了这群啥也不懂的孩子。
就是把先前库房里的棉被拿出来用也可以啊。
真是败家。
院长盘算着等苏幼宜一行人离开，就把新棉被换下来，最好的棉被当然要自己用，正好她孙子孙女在家，抽空给她们也送两床。
领导走到苏幼宜面前，“苏小姐，听院长说你们想给孤儿院捐款？”
当时打电话，苏幼宜简单提了一句，至于捐多少，怎么捐当地政府这边都不清楚。
苏幼宜笑意转淡，“来之前我和音音都想捐款，毕竟这是我们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于情于理也该回馈一二。”
“只是…”
领导一脸正气，“苏小姐有什么担忧尽管说。”
“院长那里…”苏幼宜颇有些难以启齿，“刚刚孤儿院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院长的做法实在难以让人放心，这笔钱捐进来，是造福孩子们，还是造福院长就不好说了。”
“而且我们捐款数额也不小。”
领导顿了顿，“你们打算捐多少？”
“我和音音各捐五十万。”
也即一百万。
副院长差点没把舌头咬掉，这些年捐款的爱心人士有，但大多是几万，超过二十万的都没有，主要还是靠财政拨款。
这两位苏小姐一出手就是五十万，绝对的大手笔。
领导言谈之中也重视了起来饿，“苏小姐的建议我会和局领导汇报，希望能有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苏幼宜点头，“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原打算今天就把钱拨到孤儿院的账户上，现在嘛…就要等上两天了。
谈完正事，苏幼宜想着启程回京市，看到苏音被几个小孩子围着说话。
脑子里浮现出苏音的宝宝出生后的样子，嘴角上扬。
“音音，走了。”
领导和副院长送她们出门，孩子们自发地挤到门口，看着她们离去。
苏音早就累得不行，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陆沉看看副驾驶，“累不累？要不要也睡会儿？”
“我不睡，陪你说说话，免得你无聊。”
陆沉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方向盘上，“你想逼他们换院长？”
苏幼宜点头，“院长今年也快五十，真说起来也当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但他多做一年孩子们就多遭殃一年。”
陆沉建议，“你有事可以多跟副院长交流。”
副院长年龄四十来岁，有资历，熟悉院内环境，如果院长职位空出来，很大概率将由他接手。
根据刚才的相处，不难看出这个人更擅长交际，做事更妥当。
苏幼宜偏头看他，“你觉得他人不错？”
“还行。”
“这人也许在关键时候用得上。”
陆沉自然不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苏幼宜虽不完全理解“关键时刻”的意思，还是将话记在了心里。
天色将黑，她们终于回到了京市。
先将苏音送回天华小区。
下车时，苏音的情绪有点低落，比之前的面无表情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幼宜看着她的背影沉思，“陆沉，你觉不觉得音音越来越沉默了？”
“她有没有主动提起过被囚禁期间的事情？”
“没有。”
陆沉握住苏幼宜的手，“那期间，可能还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正常。”
“让保姆多注意些。”
苏音回家时，正好看到顾宇晟拿补品给保姆。
苏音走过去，“林阿姨，不认识的人的东西你也敢收？”
保姆小心的瞧着她的脸色，小声解释，“我请示过苏幼宜小姐，她说这位先生的东西可以收。”
“之前炖的补品，您吃了也没事。”
顾宇晟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苏宜呢，自从苏音恢复记忆，他再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她。
“苏音…”
苏音打开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