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天澜白狐第一次用沈旭之这幅肉身,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好像是曾经用过无数次那样的熟练,甚至老狐狸都没有四处张望一下四周,熟悉一下少年郎的身子,就马上进入了角色中。
缓缓的把兰明珠放在黑熊皮上,又缓缓的站起身。每一个动作虽然缓慢却连贯,流水入青竹般顺畅。只是此刻沈旭之身上的强硬气质变得阴沉狠戾,这种改变并不显得如何突兀,和动作yiyàng顺畅而自然,似乎一直就是这样似的。
羊皮袍子在怀里探出脑袋,两只眼睛哭的红肿不堪。随着少年郎身上的气质的改变愣了愣,随即使劲的闻来闻去,仿佛不敢相信。
穷奇在九尾天澜白狐后面,也感受到可不同的气场,小心翼翼的把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怀里还抱着柴刀,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九尾天澜白狐渐渐渐渐变成沈旭之,真正的沈旭之,就连身上那种气息都在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从阴沉狠戾变得强硬似铁的九尾天澜白狐站在石屋中间,打了两套拳,忽而刚猛无比,忽而柔不见骨。全身黑衣黑氅也像是舞者般随着九尾天澜白狐的舞姿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好强的筋骨,就算是我也很羡慕啊。”九尾天澜白狐嘎巴嘎巴活动了一下脖子,感叹道。看这样子十分mǎnyi,在石屋里徘徊了几趟,生生走出一股天花乱坠、飘飘欲仙的感觉来。yiyàng的身板儿不同的灵魂,表现出来的气质差距真大。九尾天澜白狐也没有刻意的去改变少年郎这幅身子骨中散发出来的气息,一切都简单而随心。
又缓缓的打了一遍拳,九尾天澜白狐也不着急,天色还早。轻吁一口气,随意坐在地上。九尾天澜白狐开始摆弄起少年郎的纳戒来。
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甚至连在谢药师家里的一些小破烂沈旭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了下来。老狐狸好奇心极强。沈旭之平时又不愿意让别人过多介入到自己的生活中,甚至连自己最相信的九尾天澜白狐也是yiyàng。
趁人之危?老狐狸可没这些个想法,就算是,那又怎样?九尾天澜白狐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事儿?
这小子啊……九尾天澜白狐感慨着。怎么像个拾荒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纳戒里装。这是什么?九尾天澜白狐拿起一根白色透明的的东西,薄如纸,上面有自己十分熟悉的味道。
狗日的。羊皮袍子的脐带他居然留到了现在!
老狐狸抚摸着这根脐带,上面还带着羊皮袍子先天一点元气,哭笑不得。倒也难为沈旭之了,这么多年还保存的这么好,真是煞费苦心,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渐渐天亮了,九尾天澜白狐把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收进纳戒里。反正取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条理。想那糊涂小子也不会知道。
九尾天澜白狐思绪变化极快,上一息还在研究沈旭之的破烂,兴致盎然。下一息忽然看着兰明珠,好像在玩味着什么。
走到兰明珠身边,轻佻的掐起兰明珠青春依旧的半张脸的脸蛋。笑着说道:“这次你是栽在李牧手里,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你这帮子徒子徒孙,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自己孑然一身,往复天地之间,何其潇洒自在?何必弄什么神殿,何必弄上一帮子打手?你需要吗?看看,还是着了道吧。”
说完,九尾天澜白狐把兰明珠身子一侧,看着兰明珠另外半张枯老的脸,没有动手动脚,只是笑道:“我知道你能听得到,别装死。你跟那小子装死,我不管。跟我这只老狐狸装死?
你这孩子,就没有一次肯老老实实的听话,这回知道厉害了吧。我告诉你,你醒了之后别寻死觅活的。我们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就你这死倔的脾气,你信不信我真把李牧从阴曹拉回来鞭尸?嗯,这样就好,别惹我生气。把我弄生气了,是很大的罪过。”
九尾天澜白狐跟沈旭之不yiyàng,少年郎是倾诉,九尾天澜白狐是在wēixié。也不知道九尾天澜白狐怎么了解到兰明珠的心意,最后mǎnyi的轻轻打了打兰明珠苍老的脸,有些亲昵,一脸这样才乖的表情。
重新把兰明珠背负在后背,吹了一声口哨,羊皮袍子跃上肩头,开心的不得了。穷奇也从黑暗的角落里抱着柴刀出来,跟在老狐狸的身后,感受着两个灵魂之间的差异。看穷奇的样子,似乎此刻更加畏惧,谨小慎微的跟在九尾天澜白狐的身后,蹑手蹑脚,一副做贼的模样。
阿瑾一夜没睡,收拢部落里的人,安排人手守卫部落,安抚人心。林林总总杂事无数,幸好有老祭司留下的人帮忙,而且沈旭之留下足够的威慑。否则,就算是能走上,没个三五天别想动身。
九尾天澜白狐也不动手,只是看着阿瑾忙碌,偶尔出言指点一番,点明要害,阿瑾顿时觉得事情如清泉入水。世事洞明皆学问,老狐狸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会,这方面九尾天澜白狐也表现出人情练达无比。对付起一帮子蛮人,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阿瑾有些qiguài的看着沈旭之,在阿瑾印象中,这少年虽然武力奇高,一身筋骨比荒兽还要牲口。但一直对和其他人之间的交流沟通有点不情不愿,但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时出言指点,每语必中的。其中透着多年混迹红尘的人情练达,通透之处虽然让人叹为观止,而“沈旭之”却信手拈来毫不费力。阿瑾心中疑虑,但却不多问,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收拢完白苗族的人,九尾天澜白狐笑吟吟的看着阿瑾,知道这姑娘感觉到了什么,道:“我不是旭之,他在雪山之上修炼去了。所以呢,你不要用那种看小情郎的眼神看着我,这样很容易让我吃不消。”
吃不消……
阿瑾点了点头,问道:“请问您是九尾狐前辈?”
“什么前辈后辈的,叫我老狐狸吧。旭之就是这么叫的。”九尾天澜白狐召唤穷奇,骑在穷奇身上,又把阿瑾拉到自己身前。
老狐狸见阿瑾有些拘束,笑问:“感觉qiguài?要不我变化一个女人出来见你?”
“别……”阿瑾忽然想到要是沈旭之那粗壮精猛的身子里发出女人的动静……
“所以嘛。还有几天的路,相逢就是缘分,我很少脱身旭之的身子出来。该玩的都玩的差不多了,总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问的,尽管问我好了,虽然你修为不弱,比我刚见到旭之的时候强多了,但也强不到哪去。
你那老师傅怎么教的你?不怕他一死,你就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师傅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说我福缘深厚,不用他操心。”阿瑾见过九尾天澜白狐在大雪山之巅和沈旭之接下雷劫的样子,当时不觉得什么,事后想起来却越想越觉得这只见首不见尾的老狐狸厉害无比。这种厉害之处,见过一次,便有五体投地的感觉。而事后,每一次回想,都会加深自己的敬佩,只觉得妖异无比。
九尾天澜白狐想了想,控制着穷奇飞速在山峦之间奔驰。耳边寒风呼啸,听阿瑾说的如此直白,笑道:“你那师傅也算是厉害了,想的倒是洒脱如意。”
“师傅是个很洒脱的人。他长跟我说,凡事儿总会天无绝人之路。我觉得,要不是师傅一直惦念着部落的事儿,大雪山朝圣这件别人畏惧的事情师傅早都去了。”
“哦?那你去大雪山还有给你这师傅还愿的念头?”九尾天澜白狐笑了,说道。没想到阿瑾这孩子居然还有这么一份孝心,也不完全是担不起事儿的小女孩儿。
“嗯。师傅一直都想去,虽然他不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去看看,了了他老人家一生的心愿,也算是了了我心头的一桩事儿。如今可好,我直接把那大雪山都带回来了。”阿瑾笑了,天真无邪。
“前辈,你说,我要是把旭之带倒师傅坟前,他不会生气吧。”
九尾天澜白狐笑了,笑的无比隐晦。
老狐狸心中在想,还以为你要带着旭之去你师傅坟前,把旭之烧了给你师傅呢。
“前辈,你说师傅他在下面会不会觉得冷?”阿瑾看着漫天飞雪,看的痴了,想起死的时候身子都不囫囵的师傅,问的晶莹剔透。
九尾天澜白狐想了想,说:“等闲下来,我去看看。”
“谢谢您。”阿瑾丝毫没怀疑九尾天澜白狐在说假话,而是诚信不咄。
九尾天澜白狐也是一愣,没想到阿瑾这孩子这么实在,居然会信之不疑。
“下面应该有点冷,我有时间去给他带点衣服。你放心。”过了半晌,九尾天澜白狐再一次确定的说道。
阿瑾笑了,雪地里花朵绽放,香飘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