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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我且问你一句,想不想学法术?”李牧含笑看着沈旭之,直白的问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一点扭捏,像是询问儿孙蒙学的课程一般随意。
法师是什么?那是一州一地权利的基石,那是一个可以笑傲王侯的行当,那是一言可以救万人,也可以一言屠尽千户的法师。就这么轻飘飘的问了出来,仿佛一颗炸雷在沈旭之头上炸响。
虽然九州大陆上修士多如繁星,甚至已经和世俗的势力相互交织在一起,显得不那么金贵,但……一瞬间,沈旭之那颗千锤百炼、百死余生的道心有些颤动不稳。
“不愿意?”老狐狸细细品了一口茶,继续调戏着沈旭之。
咕噜~~~沈旭之咽下一大口口水,把膝盖上的羊皮袍子一把揣到怀里,跪了下去,五心触地,虔诚如面对神祗的信徒一般,对着李牧行了一个大礼。羊皮袍子奋力在沈旭之怀里伸出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愣愣的随着沈旭之起伏看着对面满脸老怀宽慰的李牧,奇怪着。
“起来吧,我也是没有山门的散修,不加门入派,三个头就够了,不用再多。”李牧伸出一只手,作势扶沈旭之。少年想了想,又叩了一下,起身坐好。
“我叫李牧,河东李牧。要是今后有谁欺负你,只管报上我的名字。”李牧捻须微笑,向沈旭之托付道。
唉,沈旭之心中长叹一声。命运啊,就是这样。从前苦苦寻觅,不得。今天从天而降,却是一个将死之人在那和自己显摆着。就算是你再牛,尸骨已寒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号。
“小子记下了。”沈旭之虽然在腹诽着,但依旧恭恭敬敬一低头,认认真真的说道。
“说说,你这许多年来修行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李牧温言道:“师者,传到授业解惑者也。你我师徒缘分虽然浅,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也当然要尽到一个当老师的责任。”
沈旭之听到李牧的话,心中一寒。背上肌肉瞬间紧绷,怀里羊皮袍子似乎感觉到沈旭之的变化,调整了一个随时方便蹦出的姿势。
你我师徒缘分虽浅,这老东西知道自己将死?还是知道自己今夜将西去九隆山脉?
热血上涌,一个声音在沈旭之心里喊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在哄着你玩!两道青筋在沈旭之额角暴露,宛如少年的头上长出两只尖角,整个人也笼罩在一层奇怪的天地元气当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带着一丝让人心悸的杀戮氛围。让人狂躁异常。
李牧见沈旭之这般变化,头略略一侧,冥思之后道:“你这运行天地元气的方式倒也奇怪。是杀气吧,你这般小小年纪有如此杀气,居然将将形成有形有质之物,嘿。难道说那些体修的大修行者都要到边塞之后才能感悟?才能形成杀气之铠?”
沈旭之听到李牧的话语,心中暗道一声惭愧。或许自己多心,或许这老先生深藏不露,但如此近的让自己有问道的机会,尤其是解答者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曾经的知命大能,这般机会如何能错过。沈旭之心念电闪,既然已经错了,便将错就错下去。
全力而为,小小的车厢内顿时笼罩在淡红色的烟雾当中。细细看来,那并不是烟雾,而是一种有形有质,触之让人心神不宁,血流加速的淡红色小颗粒,无数的肉眼几不可见的凝集起来的杀气弥漫在车厢里面,混杂着那一丝丝的幽香,整个场面诡异而离奇。
沈旭之全力而为,待杀气凝集到巅峰,缓缓道,“先生,我只有全力而为的时候才能在体外显现气脉。先生勿怪。”红色烟雾中,李牧聚精会神的看着,向沈旭之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红色烟雾渐浓,沈旭之额角的两道青筋渐渐变得硬了,变得尖锐,泛着金属的光泽。“呔!”沈旭之沉声暴喝,胸前雪山前一阵烟雾缭绕,附近的天地元气瞬间从无形无质之物变成一道淡绿色的脉络,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走向沈旭之腰间气海处。缓慢,而且愈接近气海处便愈是淡薄。等那股子元气从胸前雪山进入腰间气海处时,已然微不可见,浑然不似刚从沈旭之胸前出来时那般的狂野。
羊皮袍子被这股杀气刺激的双目圆瞪,眼睑高抬,双眼之中血丝密布,远远看去,仿佛要滴出鲜血一般。但沈旭之的杀气始终没有发作,羊皮袍子也安静的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那一刻,自己将如箭而出,似闪电一般划过天际,咬断敌人的脖子,饱饮热血。这时,羊皮袍子的血似乎沸腾了,浑身的毛变得如钢针一般坚硬。
那一刻终究没有到来。车厢内的杀气又渐渐淡去,没有消散,而是重新被沈旭之收回体内。羊皮袍子略有失望,思来想去还是打了一个哈气,窝在沈旭之的怀里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你能体内藏着杀气?”李牧知道这个时候才大吃一惊。要说雪山气海脉络连通在体外而行,最多属于魔道的一种,况且修魔之人如此运转天地元气也不常见。对于每一个大修行者来说,这些正邪而定都算不得什么。但这浓郁的杀气被沈旭之回吸到了身体里面,却着实让李牧吃惊不浅。
这种有形有质的杀气,不同杀伐决断、一生杀人如麻的沙场大将那种混杂在骨子里的那种叫做杀气的气质。这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每一次杀人后,把那股怨气、血腥和自身的杀气捏合在一起,日积月累形成的杀气。但这小子才几个岁数?居然会有这股杀伐的气息?
“是,先生。”沈旭之展示了一番自己琢磨出来的雪山气海之内所藏天地元气在体外运行,让沈旭之精神萎靡,看样子要缓一缓才能过劲。
“怎么弄的?”李牧问到。沈旭之知道李牧问的不是那木系的元气,而是杀气。
“每杀一人,小子便觉得体内杀气旺盛一分。后来就连羊皮袍子杀人,那股杀气也能让小子感觉到增长旺盛。这股杀气便如周身天地元气一般,可随着体内脉络自由行走。要不是小子为了逼出体内天地元气,导致杀气外泄,这股杀气便不会外泄。”沈旭之老老实实回答道。半真半假,沈旭之料想一个木系法师,一生杀人有限,想来也不会知道自己所言中不实之处。
“天地之间当有奇人奇事。这用杀气混杂天地元气的事情老夫倒从来没有听说过。”李牧捻须沉吟了半晌,道:“少年,记得。杀气在你体内脉络内行之事不可告诉旁人。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小子明白。”沈旭之一脸诚恳,闻听此言,心里猛地感到一丝温暖。道:“今日拜得名师,自然不会有所保留。其中深浅,小子还是明白的。先生尽管放心。”
李牧听沈旭之这般说,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半晌,道,“你体内脉络我日前探查过,胸前腰后雪山气海当中天地之间元气旺盛的让人不敢相信。但看那浓郁的生机,元气聚集,哪有人会想到这是一个还没开悟的笨小子的雪山气海。说是不惑之境老夫都信。但你任督二脉完全闭塞,雪山气海没有一点点的联系,身体内的脉络不通,就算是再旺盛的元气都没有用。你看,你如此元气的积累,从体外走,只能用出木系法术里面最为基本的生命之息,让人感慨颇多啊。”
“学生也为这事迷茫至今。还请先生指点迷津。”沈旭之面色一黯,道。
“你就这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这一天来想了很多办法,这一路你我二人可以逐一尝试。”
这一路,逐一,尝试……沈旭之彻底丧失了对李牧的兴致。就算是能改雪山气海之间任督二脉,也得有命在才能施展法术。跟着一路,必死无疑。这一刻,沈旭之心灰意懒。
“其实,九州之间,法系双修已是多数法师的共识。”李牧一边琢磨着一边缓缓道:“虽然大多数的系别都能双修,但木系却很少。不对,是绝少。为什么呢,因为这木系的法术讲究的是一个生机勃勃。而其他系的法术,或多或少都讲究灭绝生机。这是相悖的,所以只有少数上天厚爱的天才通过这样那样的原因双修了木系和其他系。但这样的人毕竟少见。以你的天赋来看,的确是双修的好材料。要是任督二脉没有完全堵死,就算是只有一条小溪流,我也能给你开拓出一条九曲黄河出来。但……唉。”李牧扼腕长叹,恍然出神。半晌后又道:“木系,就是修炼成就也是有限。还是修行斗气吧,到时候从横沙场,刀锋舔血,岂不快哉!”
说到这里,李牧须发皆张,豪气冲天。“看你在海滩之战,教导军士摆出的阵势,当真是行军的天才人物。这般不是而出的天才,要是一心只向着小小木系法术,叫人怎生叹息。你要同意,回京之后,我给您介绍一个纵横沙场几十年,百战百胜的将军为师,怎么样?”
沈旭之低头无语,半晌后,道:“小子还是想学木系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