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四十六章 釜底抽薪

第243章 釜底抽薪

“两位兄弟待会儿可要瞧仔细了。你们领着兵马在一旁等候,只等我发出飞石,打那杨志下马,顷刻间便带人扑上去,绝不可给他喘息之际,立刻将他拿下。”

张清坐在宝马上,裹着头巾,戴着兜,鍪,上撒着一朵红缨。

狼腰猿臂,身穿锦衣,腰间挎着锦袋,里面装的都是挑选好的石子。

沉稳的向着那龚旺、丁得孙嘱咐着。

这一下,一定要一举建功,打败杨志,取下东阿城。

“张将军放心,绝不容杨志再有逃脱之机。”

花项虎和中箭虎都在一旁自信满满的保证,拍着胸脯。

捏着手中的飞枪标叉,都打算给那杨志一点颜色瞧瞧。

只听着炮声一响,战鼓擂起,两边便在这平川旷野上摆开阵势。

张清在马上荡起征尘,带着一彪人马在这战场中央往来奔走。

意气风发,好生嚣张。

杨志早已披挂整齐,擂鼓进军。

感受着嘴边隐隐作痛,心里也对张清恨极。

张清远远地瞧着杨志的军旗摇动,朝着这边过来,大声的骂着。

“水洼草贼,可敢上来与我决一死战?”

这般的嚣张,令杨志等人都是愤怒不已。

但杨志此刻却并没有与他斗将的想法,只提着钢枪,下了命令,军队缓缓向前,他也坐在马上小跑冲锋。

张清便提着枪来与他决战。

这两人冲到了战场中央,相距还有几十步的距离。

龚旺和丁得孙也带着人马从两翼策应杀来。

张清瞧准了杨志的身形,手往锦袋里一摸,一个石子已经捏在指尖。

正打算离近一点再将飞石发出,看的仔细了,却开始暗暗叫苦。

赶紧又先将石子放下,拿着钢枪与杨志对敌。

两人便在这征尘影里转圈般的厮杀。

龚旺和丁得孙带着人马,一边抵御着梁山士兵,一边注意着那中间的战场,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张清赶快发出飞石。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只瞧着张清提着一杆枪与杨志在那里死斗。

他们哪知道张清此刻心中之苦楚。

只瞧着杨志戴着一副凶恶的铁面具,气的牙痒痒。

只恨此人贪生怕死到了这般程度。

刚刚正想发出飞时打他落马之际,便瞧见了他这样全副武装。

飞石虽强,焉能透过铁甲?

只交手了十个回合,张清再找机会想要飞时打杨志的手腕、手背。

钢枪你来我往之间,便用余光看的清楚,那杨志手背手腕上分明也都绑缚了甲片,连手指都套上了铁片。

防备得如此严密,几乎密不透风,张清哪里能找到缝隙将飞石打进去?

只在心中暗暗叫苦,骂着晦气。

“狗贼,你也是怕了我吗?我的这般严实,真是一个铁王八!也不怕丢了你们杨家将的脸!”

张清苦苦支撑着。

一边对着杨志破口大骂,言语攻击,企图激怒他。

杨志只是是隐藏于铁面之下,看不清神色,嘿嘿冷笑。

瞧得出来,张清抵挡艰难,显然是强弩之末。

战场之上,成王败寇,只要击败了张清,哪里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杨志这一生过得颇不顺利,起起伏伏,终于在这梁山得以遇到了明主,一身本事能够得以发挥。

尤其是自入了梁山之后,以往那些倒霉的喝凉水都塞牙的事情也渐渐的少了。

几番波折,杨志的心绪早已有了变化。

见张清这样言语,不仅心中不怒,反而更加兴致勃勃的发动猛攻。

若是能这样将张清擒获,那自己做的第二手安排便都不用启动了。

张清的武艺自然也颇为不俗,只是他最强的还是手中的飞石。

如今手中的飞石被敌人克制。

单凭着这一身武艺,他哪里是杨志的对手?

现在的杨志,可不是当初那个颠沛流离,郁郁不得志,运交华盖,乌云盖顶,败在朱仝手下的杨志了。

如今的杨志才真的是威风凛凛,胸襟豪迈,名扬天下,杨家将之传人!

两人只斗了四五十招,张清便已经捉襟见肘。

累的他气喘吁吁,只有招架的功夫,没有还手的余地。

龚旺和丁得孙还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梁山士兵也颇为悍勇,他二人带着手下的官兵与那些士兵交战,也并不十分的轻松。

正等着张清发力,力挽狂澜,一石定乾坤之时。

便突然听见张清呼啸一声,分明是呼应他们两人,让他们两人赶紧来援。

龚旺,丁得孙听了心中一愣,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都不敢犹豫。

立刻奋力的与梁山士兵厮杀,带着收下的士兵,不计较损失的扯开一道缝隙。

奋力的朝着张清身边靠近。

张清已经勒马回头,转身败走了。

两侧都有梁山士兵合围过来,将他身边带领的官兵挤开,不让张清逃走。

张清趁机连发飞石,这些人虽然也都带着铁面具,但不像杨志的那么的契合。

这飞石砸在脸上,也是带着一整块铁面具在脸上一震,撞的他们鼻子酸麻。

张清趁机用钢枪一拨,拨开了好几个人,夺路而逃。

但杨志在后边紧追不舍,又没有人能够阻碍,梁山士兵早已给杨志打通了道路。

杨志钢枪在身后挥舞着,张清感觉寒芒好似架在了自己身上。

瞧着穷追不舍的杨志,也无可奈何,将银枪捏在左手,又摸出几颗飞石,连连冲着杨志发出。

几颗飞石连连带着强劲的力道打出,打在杨志的面具之上。

他的飞石确实了不得,强劲的力道,震的杨志整个头盔都为之一动。

但毕竟杨志做足了准备,他的铁面具是特意选了技艺精湛的老铁匠,根据自己的头盔大小连夜打制而成。

上面还安装了机关,有着卡扣,可以直接卡在自己头盔之上,合为一体。

如此一来,飞石打在面具上,带着一股巨大的动能,却不能把面具向后推,砸在杨志的脸上打的他鼻子酸疼。

顶多是带着整个头盔微微一震,让杨志感觉有些眼花。

但这么点风险,对于早已裹成铁桶的杨志,并不能算是什么风险。

张清也没有实力凭借着这么一点机会将杨志拿下。

连发四五颗飞石,面具上手背上都试了一试。

可只能徒劳的在杨志的铁甲之上留下几道灰痕。

杨志仍然在紧追不舍。

而随着张清的向后迂回,对于官兵的士气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这样看起来好似是自家的主将被敌人杀的大败。

杨志钢枪奋力向前一捅。

张清险之又险的勉强避开,腰间的裙甲都开了一个窟窿。

正惊出一身冷汗之时,龚旺和丁得孙终于到来了。

两个人见张清形势危急,可还有着十来步的距离,一时间不能营救。

便从马鞍上捏着飞叉和飞枪,对着杨志身侧两三步的距离轻轻扔去。

杨志听着耳边劲风飞来,便也不敢再追钢枪连挡,轻而易举的将这飞叉飞枪打落在地。

手中的钢枪连震都没有震几下。

正是因为杨志追杀张清追的紧,距离太近。龚旺丁得孙害怕误伤了张清,也只指望这一下把杨志吓住。

因此也不曾使出全力,其意并不在杀敌。

张清见两个将军终于来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立刻勒马回身,要三人合围杨志。

杨志见张清援兵已到,也在心中暗叫可惜。

未能将张清当场拿下。

他见张清胆大回身,但并不与他再交战。

杨志颇为谨慎,并不以一敌三。

丁得孙和龚旺来到了张清的身边,手中提着飞枪飞叉,再要攻击杨志,却见那梁山士兵已经一个个的提着大盾将杨志护在身后。

也只能在心中暗道可惜。

只能凭着一身武艺,带着手下的官兵与杨志交战。

杨志刚刚也被那飞叉飞枪吓了一跳,自己的一身铁甲能够挡住飞石,却不能挡住那么沉重的飞叉。

于是愈发的谨慎了起来。

张清这边有三员将领,杨志这边只有一个,是杨志落入了下风。

但梁山士兵人数众多,训练有素,又比张清手下的官兵厉害。

一番增增减减,两边又都谨慎,虽然时而这边占了上风,时而那边占了上风,但战场上的局势总是僵持了下来。

没有哪一方能够真正的取胜。

大战了半天,张清也只能无奈收兵。

养精蓄锐,以等待明日再战。

杨志这边回了东阿城,又做了另一番安排。

把那前后军阵略做一些调整,便是为了应对敌人三员将领。

这城下又对战了两天。

却仍旧只杀了个势均力敌,难以见到胜负。

连续几天大战,张清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小小一个东阿城,却久战不下。一个杨志也不能将他擒拿。”

“想那梁山虽然都是草寇,但也颇有一些猛将不好对付,若再在这里坚持下去,他们绕到我们身后,截断咱们的回路,前后夹击,如何还能有活路?”

张清在这大帐之中丧气的说着。

龚旺和丁得孙也是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张清的话虽然有些折损士气,但也确实在理。

最关键的是,他们在城外引的那杨志与他们野战,他们尚且拿不下来。

若是真的击败了杨志,杨志守于东阿城中,让他们这些官兵去打攻城战,又得打到猴年马月损失多少兵马才有希望?

“照如今看,实在是那朝廷里的关胜将军错估了梁山的实力,即便只是眼前一个东阿城,也不是咱们东昌府能够打的下来的,还是需要增加兵力。”

张清这样说着。

龚旺道:“不如派人回去向大名府求援。反正咱们都是受了他们的命令。”

张清却摇着头。

“梁中书贪生怕死,自私自利,这援兵恐怕难求。朝廷一共拨了三万兵马,都在那关胜将军手中也没有旁的兵力,想要求援,难上加难。”

丁得孙便又道:“咱们受了命令,便引军前来,那高唐州却始终按兵不动。高知府虽然阳奉阴违,但他手下练的一支兵马也颇为精锐,不如派人前去求援?”

“那高廉连那关胜将军的命令都不听又怎肯出兵帮助咱们?”

“成与不成,总要去试一试。”

众人三言两语,便要派兵求援。

正当此时,突然听见门外一阵骚动。

三人连忙站起,心中一惊,莫非是杨志前来袭营?可这是大白天啊。

正要出去,便见一个人慌乱的从外面一头栽了进来。

入了大帐,俯身跪倒。

风尘仆仆,一脸的惶恐。

“三位将军,快快回兵东昌府,咱们府城被攻打了!!”

“什么?”

三人都是心中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梁山两万兵马从那齐州方向而来,将咱们东昌府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日夜攻打,快手命我们快快前来报信,我们一共来了十拨人,如今却只剩下了我一个,我来之时,城中都快支撑不住了。”

三个人听的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他们的家小还都在那东昌府中。

一个个恨得牙痒痒。

但却并不都骂那梁山。

“从齐州来的必然是韩世忠带兵前去攻打!”

张清沉声道。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压力倍增。

“我听闻,那韩世忠不是去将凌州攻下了吗?”

“必然是从凌州转回齐州,借道而行。”

“将军,这可怎么办?”

韩世忠的名声在如今大宋的军官之中可是非常响亮的。

他与刘延庆闹的那些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能够在西夏境内杀了西夏的晋王,足以证明此人的悍勇。

而也正是此人在梁山突然兴兵之时,在这山东,连克数州。

要与这样的人物对敌,谁又能心中不惊?

“只打算初见了他,便用飞石打他下马。若是让他逃了,恐怕得不到第二次的机会。”

张清便在心里这样想着。

单论武艺,张青连杨志都打不过,又怎么敢与韩世忠对比?

再说排兵布阵,韩世忠已经在山东连克数州,足以见他带兵本事,张清其实也在心中叹服的。

“该死的高廉!朝廷里都是这样的狗官。”

龚旺握着拳头,气得大骂。

是因为那高唐便卡在凌州和齐州之间。

而凌州还在高唐州的北边,东昌府却在高唐州的南边。

梁山的人要动兵,自然是瞒不过高唐州的。

而高唐州只要看准时机,偷袭其后路,便可使梁山处于首尾不能相顾之阶段。

最起码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带大兵围攻东昌府。

可是这高廉显然又按兵不动了。

而现在,危机的不仅仅是东昌府。

他们这支军队,后路也被梁山堵上了。

若不赶紧回兵,把东昌府救下,等梁山将东昌府拿下,他们就被瓮中捉鳖了。

这自然让龚旺大为愤怒。

张清却知道这高廉哪里是按兵不动,恐怕是发现了梁山的动静,连信号都没给东昌府传一个。

东昌府太守,平日里为官清廉,也算是一个有些本事的好官。

若是能早早的给个信号,情况自然不会这么的危急。

而那太守自然也会早早的给张清传信。

“不能再等了,立刻收拾东西回去。”

张清下了军令,军营中立刻开始拔寨。

收拾了车辆、粮食。便一起往东昌府赶去。

那杨志在城头之上,看到张清军营之中动静。

心中自然得意。

张清领大军出征,攻打东阿城,他那东昌府中自然空虚。

杨志便立刻传信,请远在凌州的韩世忠攻打东昌府。

韩世忠见了杨志传来的书信,也觉得此计甚妙,便借到齐州,绕过高唐,直击东昌府。

杨志见了张清军营之中动静自然明白,必然是张清要开始回东昌府了。

立刻又取了自己的披挂穿戴整齐。

命令大军安守东阿,不得命令,不得随意出战。

自领了三千精兵,瞅准了张清兵马的动情,远远地缀在它们身后,而不让他们发现。

张清只快速的往西去,又没有心思与杨志交战,知道他在暗中观察,却也并不理他。

只等回了东昌府,解了东昌府之围,危机自解。

张清带兵急匆匆的,走了几个时辰,便路过一座山。

乃是吾山地界。

只从这山道上急匆匆的而过。

突然听见山道两旁连连炮响。

无数梁山士兵招动着红旗,从这山间茂密的丛林之中摇动。

喊杀声不绝于耳,冲破云宵。

“不好,有埋伏!”

张清坐在马上大惊失色。

本想带着马军往那山坡上冲杀一阵,闯开一条道路。

但只见漫山遍野,杀声震天,红旗摇动,箭如雨下。

还有许多的灰瓶石头如同雨点一般的打来。

直打的官兵们都抬不起头。

阵型瞬间便被打散,一个个抱头鼠窜。

“撤,先撤。”

张清带着人就往回撤,只想先赶紧找出一条道路,休整下来,再绕过这处山坡。

“狗官,哪里走!”

便听见山坡上一声大喝。

一人之声音,居然盖过了梁山这么多的喊杀声与山下嘈乱的痛叫声。

十分清晰的传入了众将耳中。

张清坐在马上狼狈逃窜。

几个灰瓶石头也将他砸得鼻青脸肿。

以往总是用石头打人的张清,如今也吃够了石头的苦楚。

勉强的护住头部,用余光朝山坡上望去。

只见一个大汉凛凛威风。

全身穿着铁甲,包裹的仍旧密不透风,脸上也带着一副狰狞的铁面具。

两眼发着寒光,手里拿着两把雪亮亮的戒刀,一身铁甲,外面居然还挂着一圈佛珠。

只瞧那个颜色,那个质地,分明都是人骨打造。

好一个大汉,分明好似太岁神下凡!

带着一彪人马便从山上冲了下来,冲着张清杀来。

张清哪里敢迎敌?

只带着早已惊恐万分的士兵逃窜。

“狗官,不要走!”

武松大喊着。

他在阳谷县接到了杨志的书信,便领兵迂回。迂回的张清军队背后,在这撤兵的必经之地埋伏了好几天了。

如今果然等来了张清,突然杀了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武松带人开始往下冲。

梁山士兵便不在边缘扔灰瓶、石子,而开始挪动箭雨方向,朝着官兵中间放箭压制。

武松带人冲到山脚下。

无数的官兵仍然在抱头鼠窜。

好些人摸不清方向,一头撞了上来。

便被武松拿着两把戒刀一排排的砍去。

眨眼间,鲜血便将武松胸前那一串佛珠全都浸成了红色。

一排排人头滚滚落地,杀的武松狂性大发。

也杀的张清、龚旺、丁得孙三人心惊胆寒。

张清不敢久留,拼命的向外逃窜,眼瞧着就要跑出山坡,来到了那平原大道上。

便又听着战鼓阵阵杀声传来。

一阵烟尘扬起,正是杨志带着手下的兵马冲锋而来。

前后夹击,官兵再无斗志。

本就抱头鼠窜,这一下便开始丢盔卸甲,或往那山坡上逃窜,或直接往路边一躺。

举着手蹲在路旁,不敢反抗。

张清控制着坐下,马匹在这中间转了三圈,焦急不安。

眼瞧着武松已经冲到了身后,龚旺和丁得孙咬着牙上前迎击。

却被武松手起刀落,两刀砍死两匹马。

两个人瞬间摔倒在地,一群梁山士兵上来,将他们两个摁住。

刀架在脖子上,把他们两个全都绑缚了。

武松大步跨过两匹死马,来到了张清身后。

张清刚想举枪迎起,却见杨志也已经冲到了身旁。

武松一刀砍在张清马屁股上。

战马痛苦的嘶鸣一声,四只蹄子腾跃起来,张清几乎跌了个肺腑翻腾,一支钢枪又从斜侧方刺来。

我命休矣!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张清的心头。

却见那杨志长枪刺出,竖劲变横劲,一枪拍在张清的胸口。

一股大力打的张清胸口生疼,护心镜都打的凹陷。

也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又把他摔得眼冒金星。

不等他在做什么反应,一群套索勾挠飞来。

也把张清控制住。

正是杨志起了爱才之心,这才留了张清一条性命。

翻身下马,摘下了兜鍪。

嘴角上糜烂红肿一块,仍然触目惊心。

杨志却毫不在意的冲着张清一笑。

“张将军实在好本事,若不是你们人多,又中了我这围魏救赵、釜底抽薪之计。恐怕还不知道要交战多久才能分个胜负呢,我这半天脸至今还在生疼呢。”

……

先补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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