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李世民解斗射戟 君臣巧舌如簧
这两根朴刀与史进这沉重的混铁棒碰撞多时。
如今到底是已经支撑不住。
雷横先挡吃了最大的力,朴刀一断,铁棍冲着他肩头就落。
幸好朱仝与他是好友,很有默契,这个时候也来的及时,朴刀也举了上去。
他早就与史进斗了好几十回合,朴刀也已是不堪重负。
即便只是这混铁棍的余力,也让他的朴刀报废。
直接将刀杆打断,击飞了朴刀的刀头。
铁棍也没了什么力道,但依旧十分沉重,扫到了雷横的肩膀。
雷横痛叫一声歪倒在地,两三柄刀瞬间架到他的脖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那朱仝失了兵器,也是两三柄武器一起戳向他。
他无奈的闪身要再躲,却又是后背一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还不等他再回过神来,同样是两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无奈的回头,愤恨的瞪了一眼那不知所措,已经开始弃械而逃的士兵。
又转过头来,抬起下巴。紧紧闭上了自己的丹凤眼,将脖子放在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雷横此刻也已经被刀架着站了起来,一脸的不甘。
却也有许多的后悔。
是自己决断出了错,似这般的高手对决,不该让那些散兵游勇凑过来帮忙。
那五十人围了上来帮忙,反而将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解放了,与史进一同合成了阵。
本就难以对付的史进更是抖擞精神,有了军阵加持,实力大增。
反观雷横这边,五十名散兵游勇,看似人多势众,却挤成一团,这乱糟糟的挥舞着兵器,对敌人没有半分杀伤。
让雷横的打算落空。
更致命的是,这些人都跟在雷横的后边,不上不下,不进不退,只跟着雷横的动作走。
躲在雷横的后边,让雷横替他们挡住压力。
这才被史进一个出其不意,雷横和朱仝能反应过来,但身后那些士兵却反应不过来。
往后一撤,结果被自家的士兵堵住了腾挪的空间,不得不硬扛史进那沉重的混铁棍。
就这一下,彻底报销。
雷横武器断裂,肩膀被扫了一下,只感觉火辣辣的疼,使不上力。
莫说是已有两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无法动弹,便是让他继续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朱仝失了武器,面对袭击,只要再次闪躲,却一时间连续被坑两次,身后的士兵又挡住了他腾挪的空间。
输的这样的憋屈,让这两个好汉如何能够不愤恨?
“杀了这害民贼?”
弟兄们拿刀在雷横、朱仝脖子上比划着,询问着史进。
朱仝虽然已经闭了眼,但心里还是打鼓。
雷横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史进,但耳朵已经支棱了起来,他其实也不想死啊。
“绑起来,送上梁山,让府主发落他们。”
虽没人看见,朱仝和雷横也是暗松了口气,却也心中忐忑,不知上了梁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史进命人取了绳子,将他们紧紧的绑了。
虽然战胜了他们两个,将他们擒获,但史进也得感叹一句,这两人确实是好武艺。
如今梁山正是用人之际,若这两个人能够乖乖的投降,别的不用说,最起码能再添两个步兵营。
……
李世民在山下,由朱贵陪同着,正视察着梁山村的情况。
沿着水泊一溜烟的大大小小的建筑,如今也已经住满了人。
在远一些的地方,是那热火朝天的工地,赵佺正带着人建造更多的房屋,已准备迎纳将来的百姓。
正与一个过去的老农交谈了一番,就突然听到远处一片喧闹。
抬起头,四处查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动静。
主要是这附近植物、建筑太多,比较纷乱,遮挡住了视线。
朱贵看着李世民的举动,疑惑的四处望了望。
“似乎有人争斗。”
李世民给朱贵解答着疑惑。
凡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人来人往,如何能看到有人争斗?即便李世民给朱贵解答了,朱贵也不信,当李世民是听错了,只不过他不敢指出来。
“我这就派人去问问。”
李世民点了点头。朱贵刚想派人,突然,几个喽啰跑了过来。
“府主,参军,那边有两个好汉打起来了。”
朱贵满面惊讶,“府主能未卜先知?”
李世民摇头轻笑。
“只是耳力比你们强了一些,远远的听到了一些争斗的声音,只是没听见有人惨叫,料想无人受伤。”
“此地人口繁密,人来人往,如此嘈杂,府主尚能听到这样的动静。非神人下凡,难以做到。”
朱贵一脸殷勤的称赞着。
李世民转向那小喽啰问道:“可问了身份?是因为何事打了起来?”
喽啰回答道:“我们去问,他们只不让多问,只说先分个高底再来见府主,看样子是来投奔咱们梁山的。”
“两人都用一杆方天画戟,一人穿红衣,一人穿白衣,相貌不俗。”
李世民一听,来了兴趣。
笑着对朱贵说道:“看来我梁山又要添两个豪杰。”
“府主因何知道这二人是两个豪杰?”
李世民笑道:“这方天画戟威力大,却头重脚轻,比之寻常的武器使起来要难得多,还能练成这种兵器的无一不是武艺高强之辈。”
“府主真是见多识广,咱们梁山又的新的人才了。”
李世民与朱贵移步。
走到那路旁,已经一群人围在了旁边。
士兵们虽然没有上去打扰这两个人在那里争斗。
但也拉过来了两个鹿角,准备好了兵器,远远的在那路边警戒着。
李世民远远的一看,只感觉颇为熟悉。
仔细一瞧,反应过来了。
那匹白马上面的小将,手持银白色方天画戟。头上三叉冠,顶一团瑞雪;身上镔铁甲,披千点寒霜。素罗袍光射太阳,银花带色欺明月。
这般的打扮实在有些像自己当年的应梦贤臣薛仁贵。
再看另一人,头上三义冠,金圈玉钿;身上百花袍,锦织团花。甲披千道火龙鳞,带束一条红玛瑙。用一条朱红色的方天画戟。
这般的打扮,有点像那故事里的吕布。
“真是两个好汉。”
朱贵在一旁感叹着,这两个人一人骑红马,一人骑白马,两杆画戟,一人白衣,一人红衣,厮杀在一起,打成一团。
李世民却忍不住有些叹气。
“府主不满意?”
朱贵疑惑的问道。
李世民说道:“也不是不满意,差强人意。”
要说这两人的武艺也是不错了,最起码不比陈达、李忠他们差,算得上是一方好手。
他们两个卖相又好的多,打的又那么好看。显得比李忠、陈达他们还要威风的多。
但到底是李世民心里拔高了期待,这才有些差强人意。
“他们打的倒是好看,我看他们这副打扮,一个仿的是那三国吕布,一个模仿的是大唐薛仁贵。”
朱贵在一旁看着,也是点头。他感觉这两人模仿的也像。
只看他们打着,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小温侯对战赛仁贵,绛霞影里,卷一道冻地冰霜。白雪光中,起几楼冲天火焰。山茶和梅蕊争辉,李粉共桃脂斗彩。左右红云侵白气,往来白雾间红霞。
红袍将军对战白袍小将,红白色两团光影,带着无尽杀机,便打了七八十合,仍不分胜负。
虽然在李世民看着,多少有些失望,且不说是那没见过的吕布,单说自己亲眼见过的薛仁贵,这两人一起上都比不了。
但到底也算是武艺不错,虽说打的花哨了一些,但也已经不属于陈达、杨春他们了。
若收入囊中,调教一番,再让周侗指点指点,日后说不定还有长进。
却也不敢再让他们斗下去,两人都已经拼尽了全力,招式之间有了些破绽,却谁也抓不住。
眼看着两人兵器挥舞之间越发的岌岌可危,危机四伏。
李世民连忙喝止。
“两位好汉,快快住手!”
那吕方和郭盛奋战正酣,如今一个个都使了自己十二分力气,固然是也有心想要停手,可已经斗到了这般地处,任谁也不敢突然撒手。
谁让他们的武艺实在难分高低,又一时起了气性,才落到这骑虎难下的地步。
若谁是起了好心,真的停了手,但就怕对方停不住手。
如此倒也是落入了两难之境地。
李世民看的真切,也知道他们陷入了困境。
手往旁边一招,掌心向上摊开。
已有人恭敬的双手捧着李世民的长弓,放在了李世民的手上。
李世民又拿了两只狼牙箭,一个捏在手心,一个夹在指尖。
只瞧着厮杀在一团的两人,却也是难得的屏息静气瞄准了起来。
略过了两三个呼吸,找到了个机会,两人刚好杀成一团,侧对着李世民。
李世民弓如满月,箭如流星,嗖的一下一箭射出,随后手腕上调,另一支箭也从掌心甩到了指尖,搭弓上箭,两支连珠箭几乎是同时射出。
只听着当啷一声响,吕方和郭盛的身形在马上同时踉跄了一下,手震的一麻,武器一颤,同时停了下来。
两人这才顺势罢了刀兵,却不顾点评对方的武艺,只是一脸惊骇的看着两只已经折断掉落在地上的狼牙箭。
两支箭几乎同时而发,同时射中了正在高速移动中的,吕方郭盛的方天画戟,阻止了这二人下一步的招式。
这难度可不只是射中两只高速移动的方天画戟,更在于还要同时预判两人的招式,锁住两人化戟挥舞的轨迹,又必须在两人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几乎在同一时间射中两人的兵器。
这才能让两人同时停下战斗,而不会出现刚才那样厮杀正酣怕另一个人无法收手。
两人浑身大汗淋漓,头上都在这大冬天冒着白气。
又一起转头看向李世民。
那种气度,自然也让两人心折。
莫说他们两个打扮的威风凛凛,卖相绝佳,李世民仅仅只是一身布衣罩着棉服,显得有些臃肿。
但李世民手上那张弓便已经能让这两人找到有着神乎其技的射术的主人。
而李世民立在那里,一身威严,渊渟岳峙的气度,便已经让打扮的非常好看的两人自愧不如。
两人翻身下马,向着李世民飞奔而来。
早已在一旁警戒着拿着武器的士兵们往李世民身边一围。
站在鹿角的后面,把这两人拦了下来。
李世民却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
士兵们这才让开,并把鹿角拉开,放这两人过来。
“愿求神箭将军大名。”
两个人恭敬的一剪拂。
李世民笑着拱了拱手。
“在下李济安,字世民,正是这梁山之主。”
两人心中大惊,又转为大喜。
扎住了戟,推金山,倒玉柱,都拜道:“闻名久矣。”
李世民将两人扶起。
笑道:“未知两位尊姓大名。”
那穿红衣的吕方先说,“小人姓吕名方,祖贯潭州人氏。平昔爱学吕布为人,因此习学这枝方天画戟,人都唤小人做小温侯吕方。因贩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不能还乡,本想打家劫舍度日。一来看那青州知府残害百姓,便消了两分心思。正好听说梁山好汉的大名。将军在西北做的好大事,我本心生向往,又听闻将军在这梁山护佑一方百姓,更令我心生敬佩。这才来投。”
那穿白衣的郭盛也将自己介绍。
“小人姓郭名盛,祖贯西川嘉陵人氏,因贩水银货卖,黄河里遭风翻了船,回乡不得。原在嘉陵学得本处兵马张提辖的方天戟,向后使得精熟,人都称小人做赛仁贵郭盛。也是听了梁山好汉的名声,知道将军在此护佑一方百姓,替天行道,做正义之事,这才来投。”
李世民又问道:“既然二位好汉都是来投我梁山,本该是志同道合之辈,为何在这梁山脚下打了起来?”
那吕方与郭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吕方道:“我二人也是无冤无仇,只是刚到了这梁山脚下恰好就看到了对方。我看他样貌不俗,也拿一根方天画戟,便有心想要比试一番,哪知我二人不仅武器一样,便是武艺也是相差不多,只因斗到了间深处,无法收手,多亏了将军解围。”
那郭盛也解释了一遍,大同小异。
却又说道:“我们本是来投梁山,在这山下,得将军解围。原来缘法注定,今日得遇天策上将尊颜,名不虚传,专听将军指教。”
李世民听了,又互相寒暄几句,都是喜笑颜开。
又将朱贵引他们认识了。
还未曾等众人离去,又有人从人群中钻出。
李世民放眼打量了过去。那人生得八尺来长,淡黄骨茬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
见了李世民也是连忙下拜。
“这位好汉,认得我吗?”
李世民将其扶起。
那人粗着嗓子说道:“将军当面,我却不敢说谎。只是久闻将军大名,心中向往,特来相投。”
“不知好汉是何方人士,从何处而来?”
那汉子说道:“将军容禀:小人姓石名勇,原是大名府人氏。日常只靠放赌为生,本乡起小人一个异名,唤做石将军。为因赌博上一拳打死了个人,本打算逃走去投奔到柴大官人庄上,只因进来听得将军在西北的名号,又听说将军如今在这梁山落脚。因此特来相投。”
李世民听了,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心中有些不喜。
是因为这梁山毕竟都是草创,收揽了许多的豪杰,也都是江湖草莽,难免有一些江湖习气。
若要成就大事,却要将他们刻苦操练,锤炼成一支钢铁之军,洗去一身的江湖习气,让他们军纪严明起来。
这个叫石勇的本事没见着有多少,见面先说自己当年是个放赌的。
是个杀人犯,还则罢了,还是在赌博场上杀了人。
李世民虽没有太多的道德洁癖,但见到这么一个人,也还是难以喜欢的起来。
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好恶,也是怕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的梁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若是引的军士们都去赌博,那便是坏了自己的军纪。
只是如今这人刚刚来到,却也不能无过罪人,李世民仍然是表面上笑着接纳了。
命朱贵准备些酒食,却不在客栈之中吃,仍然是回了金沙滩上了山上。
如今,这客栈周边盘踞了许多的百姓,许多人都是吃梁山的救济粮的。
他们自然也心中念着梁山的一份好。
但莫说是梁山,便是让那东京城的皇帝亲自的招待一伙难民,也不可能顿顿大鱼大肉。
就算梁山现在不缺粮,还是要精打细算,掐着粮食发下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多数人都是有良心的,但总还是有那些心里恶毒的。
而李世民自己毕竟不是一个山贼,是有着远大的志向和抱负的,走的也是亲民路线。
若是李世民在这客栈中招待这些头目,这边酒肉吃着,那边百姓却只粗茶淡饭。
纵然是能想的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和道理,但难免不会有些异样的想法。
而如今梁山又没遭灾,也不到那种非得艰苦的时候,李世民练兵的时候,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还则罢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没必要每天和百姓们一起粗茶淡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凭借着这茫茫水泽,将梁山山寨与这梁山村的百姓分隔两地。
便靠着这些距离来产生美吧。
回到了梁山大寨,王进正在训练士卒。
两千人的大方阵,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看着也颇为壮观。
吕方、郭盛眼中也都是异彩连连。
投了这么实力雄厚的一个寨子,日后称霸一方也不怕官府拘捕,逍遥快活,自是不必多说。
众人还未入内,朱贵早已派人先行一步,将酒肉安置完毕。
只刚要落座,却又听见外面有人风风火火的闯来。
李世民抬头一看,正是史进闯了回来。
圆脸上全是欢喜,卸掉了半身甲,一只手提着兜鍪。
“史大郎回来了。”
李世民见他满面笑容,知道必是有好事,正好自己这边也有好事。
拉过来史进又将吕方、郭盛、石勇他们互相介绍一番。
认识完毕,史进笑着对李世民说:“兄长可知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如今梁山分了职位,众人或是称呼李世民为府主,或是称呼李世民为将军。
只史进,王进不同。
这二人微末之时,便跟着李世民,又与李世民颇为投契,这两人是个知根知底又心肠好的,彼此之间感情最好。
因此史进在公务上称李世民为府主,二人见面仍然兄弟相称。
如此殊遇梁山哪一个不羡慕。
“把人带进来。”
一声令下,就看见几个士兵押解着雷横,朱仝走了进来。
到了李世民跟前,又将他们头上罩着的布袋取下。
雷横和朱仝还在适应光线的时候,在场众人皆已经惊诧不已。
尤其是李世民咧着嘴想笑又不想笑的一种复杂的喜悦心情。
笑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般的巧合。我这刚遇到了小温侯,赛仁贵,大郎又给我送来了个美髯公。”
听得李世民此言,众人也一起笑了出来。
李世民真感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赛仁贵和小温侯还罢了,他二人不过是穿衣风格学着那吕布和薛仁贵。
可眼前这个美髯公可真是面如重枣,一副美髯,真与那故事里的关云长一般无二。
“大郎因何抓了这两位壮士?”
李世民看着这两人身穿公服,却故作不知。
“我在那路口接应百姓,正好碰见这两个恶贼,带着一群官差,几十个泼皮残害百姓,便将那些泼皮杀了,官差赶跑了,把这两个人给抓住了。”
“两位好汉不知如何称呼。”
李世民未做评价只是问名。
那雷横和朱仝梗着脖子也不回答。
“这两位应该便是郓城县的马步兵都头插翅虎雷横、美髯公朱仝吧?”
吴用也从外面绕了进来。
雷横和朱仝冷哼一声,也没有否认。
只无用话音刚落,却还不待李世民做出反应,那小温侯吕方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出来。
“两个害民贼!嚣张什么?”
这吕方学那吕布的为人,也未必是个忠厚老实的,只不过到底性格不坏。
又不是个官绅,自然也晓得民生疾苦,在那青州,又亲眼所见慕容知府是如何的残害百姓。
自然对雷横、朱仝这样的官府爪牙心中不满。
尤其是这两人,正是在残害百姓的路上,被梁山好汉给抓了。
吴用一听,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史进便又给他解释了一遍。
李世民一见吴用这副样子,连忙按捺住心中笑意。
那吴用听完,一副恍然大悟又大吃一惊的样子。
摇着脑袋,满脸的可惜。
“我早听说插翅虎雷横是个好汉,在这郓城县,也素来被人称赞是个孝子。可既然是孝子,焉能下得狠心残害别人家的父母?莫非传言有误?”
那雷横刚才的强硬立刻维持不住了,黑脸涨的通红,也憋不出话来。
吴用的话并没有停止,又将矛头对准了另一人。
又是好奇,又是喜爱的样子,上下打量了朱仝一番,把朱仝看得有些不自在。
却又摆出那一副可惜和失望的样子。
“小可在郓城县也早听过美髯公朱仝仗义疏财的美名。就想着这人不光长得像忠义关羽,论真品格,也与关云长有那几分相似。”
朱仝听了,忍不住心中得意。
他浑身上下最大的特点就是长得像关云长,他对此自然也是颇为得意的。
却还不等他得意起来,那吴用又话锋一转。
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若真是忠义关云长在世,又岂会做出这等残害百姓的举动?今日也知传言不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长了这副面庞,反而坏了关公的名声。唉……”
好了,被吴用这般阴阳怪气一番,刚刚脸红已经被雷横比上的朱仝,此刻再次胜出,脸憋得通红,几乎要憋出血来。
两个人被说得心中羞愧,是这样的欲扬先抑,实在让这两个多少有些忠厚的老实人难以承受。
期期艾艾一番,到底是无言以对。
面对这么多人害民的指责,本觉得他们都是梁山贼寇,自己把自己耳朵捂起来,只当没听到,并不放在心上。
却偏偏这里还有个吴用,一边表达着对雷横和朱仝的崇敬,一边又表达着对他们今日所作所为的失望。
这样情绪一挑动,他们两个便坚持不住了。
也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轻说了一句。
“唉,都是奉命行事,为之奈何……”
那吴用此刻已经转到了李世民身后,李世民上前来,正要给两位好汉松绑。
却听见背后又小声传来了一句。
吴用似乎正在和吕方若无其事的交谈。
“那三国关云长何等忠义之人?傲上而不辱下,从不对那上官卑躬屈膝,又对那普通的兵丁可怜的平民多加怜爱……”
吕方也在那里附和着。
“是啊是啊,这样的人才是真关羽。”
那朱仝刚为自己憋出来的一句开脱的话,此刻又像一记回旋镖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关云长啊。
李世民心中明白,其实不用这样刻意的苛责朱仝。
他是心中有一些忠义,有一些良善的普通人家,世事如棋,乾坤莫测,身不由己,除了那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扭转乾坤,事事顺意呢?
但李世民是看出来了,吴用这个坏心眼儿,是在故意的说这些损话,来击破雷横和朱仝的心。
史进特地将这两人送来,吴用又在一旁这样煞费苦心,自然也都是认定了这两人十分的有能力。
只假意扭头呵斥一句。
“莫要多言。”
这又转过来,笑着为朱仝雷横松绑。
“手下人没规矩,胡言乱语而已,还请两位莫要见怪。两位义士仪表不俗,必然是真正的好汉,绝不像他们所说,是那样的害民之人。”
雷横朱仝被奚落了半天,终于听到了一句顺心话。
红着眼圈看着李世民,心里感动极了,只觉得是遇到了知己。
“不过,他们虽然都是一些没规矩的草莽,到底也都心肠不坏,怜爱百姓,两位都头勿怪。”
嘿!李世民这句话说的也是绵里藏针。
绳索为这二人解开了。
雷横和朱仝略松了口气,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
只是前途依旧未卜,仍然悬着一颗心。
“寨主……不杀我们……?”
李世民故作一惊,连连摆手。
“哎,这是说哪里的话。在下怎敢害好汉之性命?”
“我们在这梁山落草,都是为官府催逼,好男儿在世只想凭着这两臂之力,护佑一方百姓。如今官府不仁不义,残害百姓,像两位这样的好汉,也被他们逼着一起做这害民之事。”
李世民终于把这燕国地图展完了。
“两位都是忠义的好汉,何必再回到那郓城县,给那官府做爪呀?残害百姓,脏了名声,平白玷污了自己父母留下的清白之躯?”
李世民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又有些无耻。
在他的嘴里跟着官府干,反而是玷污了清白之躯。
那朱仝一拱手,自是不愿。
“若好汉能放我二人性命,自然千恩万谢。若是不能死则死矣,却是不愿落草,做个反贼。”
那李世民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一笑。
“世事如潮,身不由己。两位好汉在这郓城县治下被那官府指派,也不得不违背了内心,残害百姓。”
“由此可知,大势之下,非人力能改。既然如此,两位以为今日不在梁山从了我们,便是放了你们,以后便能不跟着我们梁山了吗?”
朱仝、雷横闻言,皆是不解,疑惑的看着李世民,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世民只是轻轻将手背在身后,也不去看他们。
微抬着下巴,一脸的自信。
“所谓君舟民水。得天下者,无不得百姓之拥戴。我梁山如今不过是区区一水泊小寨,不敢说得天下之事。”
又一扭头,眼神斜睨二人,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让雷横和朱仝觉得威严难挡。
“不过,今日之梁山实力便已经不将郓城小县放在眼中,如今官府倒行逆施,百姓们蜂拥而汇聚梁山,我梁山必然实力大增。”
“八百里里梁山水泊,到了明年该有多少兵马?莫说一个小小郓城县,便是整个济州府,又被我们放在眼里吗?”
“到那时,大军一出,沿途箪食壶浆,所到之处,百姓们无不竭诚欢迎,区区一个济州府,岂不是探囊取物?”
“一个郓城县县令,你们便反抗不了。又如何能反抗得了我梁山的号令?在我梁山的治下,不是反贼,便也已经成了反贼了,这不是你们能决定的!”
“无论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要不了多久,你们都得跟着我一起对抗大宋官府!”
李世民转过身来,虽然微笑着,但却一身威严。
雷横,朱仝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你们没得选。为何不肯乖乖接受呢?”
“不知道你们识不识字,懂不懂史。但即便你们不懂,想必听那戏文故事,也必然知道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相比于复杂的历史,民间流传的故事更喜欢将着成功失败,你这人是不是得了天命,是不是善良好人联系起来。”
“都只讲究一个因果循环,善有善报。”
“你们无非是觉得今天的大宋朝廷是朝廷,我们是反贼。但为什么不想一想将来,也许我们是朝廷,他们是反贼。”
李世民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两人,继续说道。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世民的声音在这大堂之中回荡着,这个时候,不仅仅是雷横和朱仝陷入了沉思。
连那小温侯,赛仁贵甚至史进,吴用都陷入了思索。
只觉得李世民的声音振聋发聩,回荡在他们的耳边。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一看吧,如今山东的百姓正在遭受着什么?放眼整个大宋天下,除了山东,其他的地方又是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花石纲,稻田务……无数的百姓被残害,这些百姓会支持大宋朝廷吗?”
“山东的百姓不会,朝廷便无法从山东获得钱粮,获得兵源,那么河北呢?淮水两岸呢?大江两岸呢?哪里的百姓又会比山东的百姓好很多呢?”
“这些在你们平日里看的戏文里,不都是亡国之兆吗?”
雷横和朱仝悚然一惊,听李世民这么一说,似乎大宋真的要亡国了。
李世民又语重心长的看着两人说道。
“不是跟着官府就一定正义,跟着反贼就一定罪恶。你们也知道,如今护佑百姓的是我们梁山残害百姓的是官。”
“如果你们真愿意做那忠义的好汉,正该与我们一道,拼尽着男儿凛凛之躯,谋求一方百姓之平安,这才不负家乡父老,千百年后依然英名传颂。”
李世民妙语连珠,朱仝已经被说服了。
李世民所说的有理有据,跟着李世民做的,确实是正义之士,而且确实如李世民说的那样,他们其实没得选。
朱仝俯身下拜,甘愿臣服。
李世民连忙将其扶起,却又疑惑的扭头看向雷横。
本以为朱仝是个硬骨头,没想到雷横居然还没有被说服。
面对李世民的一脸惊诧,雷横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郓城县还有俺的老娘在……”
李世民高兴的拍着雷横的肩膀。
“我立刻派遣兄弟下山搬请!”
李世民趁着事不宜迟,雷横刚刚到梁山,事情还没发酵起来,立刻安排人手连夜前往郓城县,直待天明,立刻进城,将雷横的老娘带出。
雷横只是不放心,坚持要自己前去。反正他落草梁山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如今还是个清白的都头。
可比梁山的人下山方便多了。
李世民欣然同意,但弟兄们都有一些顾虑,怕雷横一去不返。
是李世民力排众议,这样的信任,又让雷横一番心热。
只略请雷横在此处吃了两口酒肉,便安排船只送雷横下山。
亲自送过了金沙滩,又有吴用要带着喽啰去送雷横。
一直送雷横上了岸,离了船只,转身要走。
雷横本只是满心的感激,刚一转身离去,却听到后方有声音传来。
原来是吴用正与旁人交谈。
只听那人问了一句,“府主也真是心善,就这样放走了他,万一他一去不回怎么办?”
又听见吴用轻笑一声。
“府主是个仁义的,咱底下人得聪明点,他若真敢一去不回,这郓城县早晚也被咱梁山拿下,那时候自然在与他计较。”
“府主这般的仁义,只怕不会同意。”
“什么事都要府主去安排,还要你们这些手下干什么?他既是个孝子,到那时你们私下里宰了他的老娘,叫他知道厉害,也给这天下人看看背义的下场。都是为了府主的大业着想,你们私下里做了这样的事,我们又在府主面前求情,总是能保下你们的性命,私底下,我自然还有重赏。”
这声音似乎故意压低,怕雷横听见,却又偏偏都被雷横听个正着。
雷横听的,只满面苍白浑身汗如雨下。
哪里敢露出半分的异样,只敢若无其事的埋着头向前走。
正如李世民刚才说的那样,身不由己。
面对官府,雷横身不由己。
依照梁山如今发展的势头,无论这梁山能不能长久,最起码短时间内必然能雄霸济州府。
自己等人早晚也是在梁山的治下,自然也是身不由己。
只是雷横到底也算是个忠义的,刚才被李世民那般哄的心热,其实也并没有一去不回的想法。
只是如今心里更不敢有旁的念头了。
行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悄悄潜入了郓城县。
刚回了家,拉了老娘收拾了一些细软,就从后门离开。
却突然被人从后边一把拉住,又吓得雷横散了七魄。
扭头一看,原来是正一脸惊慌的宋江。
还不等雷横问话,宋江便快语连珠。
“兄弟怎会在这儿?不是被梁山抓去了吗?如今这大包小包带着伯母要去哪里?”
宋江心急如焚,此刻他倒是希望这雷横从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