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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红英说的年画心都揪在了一起,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婶子,雪梅为什么还要寻死,那天我明明,明明....明明已经开解她了,为什么她还是想不开.......”
“都是我造的孽,当初我就不该将她带来这个世上,现在她走了也好,也算是解脱了,雪梅她太苦了,从小到大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我对不起她。
当初我没嫁人前跟来村里的卖货郎好上了,他离开前说三个月内肯定回来娶我,但三个月后他一直没出现,而且我发现我怀孕了,隔壁村的老张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一直打光棍,我妈什么要求不提也不要任何彩礼钱,他家为了继承香火娶了怀孕的我,六个月不到我生下了雪梅。
张家人从来没当雪梅是自己人,而雪梅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孩不受待见,在家里越发懂事还勤奋,她做了许多努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认可,哪怕是一句主动搭讪。
其实我想过再过一两年帮雪梅找个好说话的婆家,或许就不一样了。没想到出了粮站这事儿,雪梅回来,村里人议论纷纷,渐渐的苗头就越来越不对了,大家私下里骂她是野种,在大庭广众下脱裤子,我家雪梅这么善良就被这些人这么污蔑,那一天我们都下地了,回来的时候发现雪梅已经穿的整整齐齐地躺在床上,没了呼吸呜呜呜呜,我苦命的雪梅......”
“那她之前有没有交代什么?”听了周红英娓娓道来前因后果,年画才知道张雪梅从小到大过得这么苦。
周红英摇摇头,觉着不对:“我想起来了,她走的前一天晚上睡觉前问了我一句话:妈,我从小到大就一直睡锅门口,还从没睡过床呢。”
年画听了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再次决堤,刚才周红英说雪梅穿的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姑娘过得何其惨,这辈子唯一感受睡床的滋味却在临死前。
那一刻她该多么的绝望啊!
年画从身后拿出包好的裤子,哭着说:“雪梅,安心地去吧,下辈子眼睛睁大点,找个好人家投胎。这是我让我姐给你做的新裤子,你看装了松紧带,你再也不用担心裤子会掉下来了,我烧给你,我现在就烧给你,这料子和花样我猜你肯定喜欢。”
年画将新裤子轻轻地放在正在燃烧的纸钱上,裤子很快被烧出了几个洞,渐渐的整个燃烧起来。
“雪梅,这辈子你唯一的运气就是认识了年画,只有她来看你,帮你带了一碗身后饭,帮你做了新裤子,帮你烧纸钱金元宝,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一定会要好好保佑她。”周红英说的一番话全是肺腑之言。
“婶子,他们为什么不来看看雪梅?她已经走了,好歹来看她一眼吧。”
“哎,不提了,我那个家里都巴不得她死了呢。雪梅刚走的时候我难过的不想活了,但我要是也走了,到时候他们张家给我儿子娶个后妈回来,凭着张家的作法估计比雪梅的日子还要苦,我已经对不起雪梅了,不能再对不起儿子了。这几天我天天来陪着我的雪梅,我渐渐想明白了,雪梅走了也好,从此以后再也没人给她脸子瞧了,再也没谁不当人的使唤她了,再也不用......”周红英说不下去了,捂住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