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六 西安变天了

今天一直阴天,下午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春雨贵如油,这个时候下点雨,能够提高土壤墒情,让麦子尽快返青。

陕西人,麦子是主食,只要风调雨顺,老百姓日子也能过得去。

早春二三月,天气还是很冷的,加上下了小雨,更是冷到骨子里。

到了傍晚,气温更低了,小雨中夹杂着雪花,已经变成了雨加雪。

本来泥泞的道路,又渐渐的冻上了。

陈树藩刚刚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身子稍微暖和一点了。

侦察部队的报告已经回来了,冯玉祥的队伍从西安南边五十里,折向东而去,估计是去了韩城方向。

“哼!雕虫小技!”陈树藩不屑地一笑。

他分析过,同盟会在韩城天天折腾,就是配合冯部东进。

而且,很有可能,老冯会打下韩城,与同盟会搅在一起。

至于渡黄河,北上抗战,陈树藩不太相信。

黄河虽然现在还没有解冻,但马上开凌了,冒险渡过去还是比较危险的。

“也说不定,这小子一根筋,就是想解冻前渡过黄河!”

陈树藩有点琢磨不定,反复思考着。

门轻轻地敲了两下。

“进!”陈树藩喊了一声,心里有点烦。

寒冷的夜晚,喝了点羊肉汤,浑身稍稍冒点汗,正舒服着呢。

一个年轻军官进来,递过来一份电文。

“大帅,韩城急电!”

“哼!”陈树藩重重地哼一声,他知道,又是同盟会攻城了。

“禀报大帅,乱党今晚攻城甚剧,有小炮数门,已造成我方士兵伤亡及城墙损毁,望速派援军,……”

陈树藩把电报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真的有点恼了。

这同盟会和狗皮膏药一样,粘在韩城恶心人。

今天连小炮都用上了,看来还真的有点要攻下韩城的意思。

算算时间,老冯的人马三五天应该到了韩城,刘镇华的镇嵩军可能也差不多脚前脚后赶到。

“明天派出人马,尾随姓冯的,直奔韩城,到时候连同盟会的人一锅端了。”

陈树藩眼睛里冒出凶狠的目光,也坚定了信心。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胜者王候败者贼,到时候就说这家伙勾结乱党,妄图叛乱,别人知道个屁。

至于北面那个刘小子,估计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姓冯的并不是他保安军的人。

就算刘小子不高兴了又能怎样?

陕西和内蒙中间还隔着个山西,老阎兵强马壮的,保安军轻易不会打过来。

主意打定了,心里舒坦多了。

刚刚吃完羊肉,觉得有点补,体内阳气滚滚的。

叫了个小妾,搂着睡去了。

后半夜了,雨稍微小了点,只是稀稀拉拉地有点毛毛雨。

漆黑的夜里,一支队伍悄悄的接近了西安南边的永宁门。

浑身湿漉漉的,一样是陕军的灰布服装,只是胳膊上缠了一圈白布条。

高大的城墙上,几乎着不到守城士兵的身影,全躲在了箭楼里。

每隔十来米,便有一个灯笼,烛火昏昏暗暗的,勉强能照亮周围。

天气实在太冷了,士兵们弄了几个火盆,围在一起烤火。

一阵脚步声传来,团长王宗龙带着一群人走到了城墙上。

守城的士兵慌了,这么冷的天,谁也没有想到团长后半夜还上来。

一个个急急忙忙地从箭楼里跑出来,装模作样地跑到城墙上,一个个站得笔直。

王宗龙也没理他们,直接走到城墙边,向外面张望着。

城墙外有五十米的开阔地,再远处便是稀疏的民房,里面住着不少穷人。

夜色很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王宗龙掏出怀表,借着烛光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三点了。

这是约好的时间,冯玉祥部会准时抵达永宁门。

“这家伙怎么还没到?”王宗龙有点着急。

他在城墙上焦急地来回走着,心里无比紧张。

同盟会给了他二万银元,只要他献出城门即可。

事成之后,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在陕军干,升为旅长。一个是去南方隐居,做个富翁。

王宗龙已经四十多了,老家是陕西凤翔的。从清兵开始干起,大半辈子在军营中。

由于没有什么靠山,升迁的很慢,纯粹是靠资格老,才熬到了团长的位置。

三十多岁,才娶上个婆姨,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这世道他也看透了,你来我往的,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

他不想再混了,拿着钱,回老家买上几百亩地,踏踏实实做个财主算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黑漆漆的夜色中终于亮起了三盏马灯。

“来了!”王宗龙心中一喜,连忙转头吩咐道。

“三娃,打开城门,命令我部人员不许开枪。”

“是!”一个脸色黑黑的年轻军官答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下了城墙。

三娃是他的一个远房侄子,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报告团长,城下好像有人!”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告。

“嚷嚷个甚?你个瓜皮。不许喧哗,不许开枪!”

王宗龙大声命令道。

永宁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一时间,城墙外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一队队的士兵发疯似的冲进了西安城。

几分钟后,枪声大作,呼喊声不断。

寒冷的夜晚被打破了宁静。

西安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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