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宁后来才知道,那帮小混混是一中附近出了名了流氓群体,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比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在晚上围堵落单的学生收取保护费,还喜欢调戏女学生。
不过自从陆宇翎称霸一中后,这帮小混混就再也没在一中附近出现过。
当初陆宇翎为了铲除这帮混混,还带着人和他们进行了一场拼杀。他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当初和那帮混混干架的时候更是豁出命的狠,最终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那帮小流氓。
那帮人的头子在被陆宇翎收拾了一顿之后还讨好地喊了他一声:“哥。”
但是陆宇翎压根没理会这人低声下气地讨好,而是阴沉狠戾地警告:“以后再他妈让我发现你堵学生,尤其是女学生,老子直接弄死你。”
从此之后,风平浪静,李西宁回家路上再也没被流氓堵过,但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知道那帮喜欢骚扰学生的流氓忽然消失了,却并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
日子还如同往常一样,平静而充实,唯一不同的是,她对陆宇翎的印象没有那么差了,毕竟他挺身而出救了她,但也没有好到一个高度,因为陆公主依旧是那样的叛逆不羁——学习学习不行,作业作业不写,打架逃学旷课倒是样样精通。
比起现在的叛逆少年,她更欣赏当初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精致男孩。
因为不是一路人,所以他们俩之间依旧没有过多的交集,同班三年,俩人之间发生的对话交流无外乎与以下三段:
李班长:“陆宇翎你作业呢?”
陆公主:“没有”
李班长:“陆宇翎,明天又该仪容仪表大检查了,你就不能把你的头发剪剪吗?”
陆公主:“不能。”
李班长:“剪了能怎么样啊?”
陆公主:“能死。”
李班长:“陆宇翎明天轮到你值日了。”
陆公主:“哪扇窗户?”
李班长:“……你怎么知道是擦窗户?”
陆公主:“除了擦窗户也你没给我安排过别的任务。”
李班长:“……”还不是因为你长得高。
除此之外,他们俩基本再也没有别的交流了,而且除了擦窗户这一项任务陆公主能完满完成之外,另外两项对话基本等于瞎子摸鱼——白搭。
所以去收陆宇翎的作业确实是在浪费时间,陈蔺的话没错,他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就应该直接忽略过去。
但是李西宁并不想这么对待陆宇翎。
或许是因为当初那个蜷曲在楼梯间哭得泣不成声的男孩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总是对现在的这个叛逆少年抱有几分希望。
全班五十四个人,每排八人,一共七排。
收作业前李西宁和陈蔺先分任务,陈蔺本来是要收后四排的作业,让李西宁收前三排的,但是李西宁没同意,和他换了一下,自己去收后四排的。
因为她知道陈蔺肯定不回去收最后一排人的作业,而是会直接把那排人的名字记在未交作业名单上。
陈蔺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点瞧不起人,具体点来说就是瞧不起班里的差生。
陆宇翎坐在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位置,紧靠着教室后门。
为了给陆公主一个缓冲时间,李西宁先去了第四排,在开始收作业前,她特意朝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
可能是今天物理课上李老头发起怒来的威力太大,就连最后一排的那帮刺头们都被震慑到了,现在看到李西宁起来收作业了,一个比一个心急如焚地补作业。
除了坐在做角落处的陆宇翎。
陆公主把手机夹到了厚厚的英语五三里,前后左右都在抓紧时间借作业抄,人家气定神闲地玩手机。
忍你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
李西宁看到他这样就来气——烂泥扶不上墙!
马胖胖和他陆哥坐同桌,首先看到了他西宁女神的目光,赶紧戳了戳他陆哥的胳膊:“哥、哥,别玩了,西宁女神盯着你呢。”
陆宇翎不为所动:“盯就盯呗,她还能把我吃了?”
马胖都替他着急:“西宁女神马上就过来了!”
陆宇翎终于抬起了头,先淡淡地扫了一眼远在第四排的李西宁,而后满不在乎道:“她过来就过来呗,你怕什么?”
马胖:“我不怕呀,我是替你怕呀,你物理作业还没写呢。”
“写不写都一样,她又不会收我作业,最多就是问一句‘陆宇翎你作业呢?’然后就走了。”陆宇翎挑眉看着马胖,胸有成竹道,“别忘了咱俩打的赌,我明早要吃鸡蛋灌饼,加肠加里脊。”
马胖:“……”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吃呢?
不到三分钟,李西宁就抱着一摞收来的作业走到了马胖的桌边,马胖见状立即双手将自己的物理作业奉上,神态毕恭毕敬,语气十分虔诚,标准的舔狗模样:“女神,我的作业,请您收下。”
李西宁被马胖逗笑了,夸了他一句:“你今天表现不错嘛。”
被女神夸奖后的马胖笑得合不拢嘴,还谦虚上了:“嘿嘿,一般一般。”
李西宁收完马胖的作业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对着里侧头也不抬玩手机的那位说了句:“陆宇翎你作业呢?”
陆宇翎还是那个答案,言简意赅两个字:“没有。”
预料之中的答案,也是她曾听过无数次的答案,他总是这样没有没有没有。
失望的叹了口气,她本想直接转身离开,但是在扭头的那一刻忽然对上了陈蔺的目光。
陈蔺双手抱怀靠在前排的某张课桌边上,正挑着眉头朝这里看,眼神略带得意,似乎是在对李西宁说——看吧,早就跟你说了收他作业是浪费时间。
那一刻李西宁的心头猛地冒出了一股火气,不是气陈蔺,而是气陆宇翎——你为什么堕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努力让别人看得起?
深吸了一口气,李西宁顿住了要离开的步伐,将头转了过来,略带怒意地看向陆宇翎:“什么叫没有?你是没有卷子还是没写?”
正在看静音篮球赛的陆宇翎浑身一僵,这次的情况和以往不太一样。
往常她从来不会跟他多说第二句话,只要他回答了“没有”,她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所以他一直觉得她根本就看不上他这种人,所以也不会不在乎他写没写作业,每次来问他要作业也不过是走一个形式和流程而已。
陆宇翎惊讶地说不上话,李西宁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没卷子,还是没写?”
这回陆宇翎终于回神,清醒了不少,但却没往正方向清醒,思想反而越来越偏,不相信李西宁是在关心他,于是非常无畏地回答:“没写。”
李西宁:“还有一节课时间,你现在开始写,下课我来收。”
陆宇翎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会我写什么?抄么?那不是骗老师么?我可不骗人。”
此言一出,最后一排的几位差生都在笑,同时又在津津有味的看戏,除了马胖,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女神生气了。
李西宁确实被气得说不出话,感觉自己是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以后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她就是小狗!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李西宁朝陆宇翎伸出了手,一字一句道:“把你卷子给我,李老师让我把作业收齐,不管你写不写我今天都要收。”
迎着李西宁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陆宇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逐渐慌乱了起来,像是一个干了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
他开始不知所措,开始慌张地在书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复习资料中找物理卷子。
然而他刚把卷子找出来,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我现在开始写”,陈蔺来了,不屑又带着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对李西宁说道:“少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李西宁没说话,而是直接从陆宇翎手中拿走了他刚刚找出来的空白卷子,转身走了。
陈蔺又扫了陆宇翎一眼,轻蔑冷笑,跟在李西宁身后走了。
陆宇翎呆若木鸡地看着李西宁的背影,整个人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他把她惹生气了。
马胖并未看透他陆哥的内心,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哥,西宁女神好像生你的气了,还是不好哄那种。”
陆宇翎咬了咬牙,斜睥着胖子,眼神中尽是杀意。
马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转移话题,然而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往他陆哥心里捅了一刀:“哎呦我就说陈男神肯定喜欢西宁女神,一看西宁女神生气了他就过来护她了,你说是不是哥?”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失望,陆宇翎炸了:“是你妈!”
马胖:“……”我哪句话说错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热闹沸腾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西宁的座位在第三排中间,回到座位上后,她先整理了一下刚才收上来的作业,然后统计未交作业名单,最后拿出了英语卷子,开始写英语作业。
从背影上看,她的心情似乎并未收到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陆宇翎还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节课,他的心里一直是慌的,同时又在脑子里上演了无数遍一会儿放学后主动跟她认错的场景。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下课铃一响,陆宇翎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呢,李西宁就背着书包走了——她提前把收来的作业给了陈蔺,让他自己去交物理作业。
陆宇翎赶紧去追她,最终在楼梯口追上了她。
但李西宁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地下楼,陆宇翎凭借着自己大长腿优势两阶并做一阶往下走,最终成功的将李西宁挡在了楼梯上,但是挡完人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瞬间忘得干干净净。
李西宁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开也不单是因为生陆宇翎的气,还是因为今天她妈从外地回来了,母女俩两个月没见了,她着急回家见她妈,所以陆宇翎这么一挡路,相当于撞了枪口,李西宁更气了:“让开!”
陆宇翎没动,慌乱又带着点哀求地说了句:“你别生气了行么?”
李西宁还是那句话:“让开!”
陆宇翎叹了口气,只好给她让路。
李西宁继续下楼,陆宇翎像是条小老鼠一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学校规定校园内不能骑车,李西宁从停车场推着车来到了校门口,一走出校门,她就骑上了车,脚蹬踩得飞快,风一样的骑上了马路。
相比于白天的繁华西辅,夜晚十点钟的西辅褪去了喧嚣,多出了几分静谧与安详。
校门口的马路不宽,中间一条机动车道,两侧用绿化带分割出来两条自行车道。
路灯昏黄。
李西宁过了马路,骑上了朝走东的那条自行车道。
陆宇翎骑着山地车紧跟在她身后。
平时他都会刻意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但是今天他惹她生气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消气,心急如焚,所以就没顾得上那么多,他的前轮几乎紧追着她的后轮。
过了一个有信号灯的大路口后没隔多远还有一个小路口,这个路口不大,再加上与大路口的距离近,所以没有信号灯。
然而李西宁才刚骑出路口,马路左侧忽然冲出来了一辆银色面包车,两侧车灯大开,明亮的刺目。
车速急遽,司机也没想到前方会忽然冲出来个骑车的学生,最初的惊愕慌乱过去后猛踩刹车。
急速转动的车轮摩擦着柏油马路,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然而车身还是径直朝着李西宁冲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仅在短短几瞬间,李西宁只用余光感受到了刺目的车光,甚至都没来得及扭头就听到了刹车声。
恐惧感瞬间笼罩了她,眼角余光中的车灯越发刺目,车头离她越来越近,生死一刻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冲到了她的左侧,下一瞬他直接朝她扑了过来,把她压在了地上,然后死死地将她护在了身下。
倒地的那一刻李西宁清楚地听到了汽车车轮碾压自行车的声音。
刹那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面庞血色褪尽,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抖。
许久后她才回神,还是被面包车司机叫魂似的呼喊声叫醒的。
清醒之后,她才发现一直将她护在身下的人是陆宇翎。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忽然窒住了。
夜幕上满天繁星,她唯一能看到的却是陆宇翎的眼睛,他双眸很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而且他与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的心跳,捕捉到他灼热又急促的呼吸。
那一刻李西宁的心弦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耳畔什么都听不见,仅存心旌摇曳。
陆宇翎救了她,不然被车轮碾压的就不是自行车了,而是她的身体。
但是他为什么不起来?受伤了么?李西宁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又紧张地注视着他:“你没事吧?”
陆宇翎没受伤,就是太紧张了导致浑身僵硬不敢动,结结巴巴地回了句:“没、没、没……”
他一直盯着她看,李西宁红了脸,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别过了自己的目光。
陆宇翎还在看她。
在旁边心惊胆战了许久的面包车司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急又气地冲着陆宇翎喊了句:“小伙子你要是有事的话咱们就去医院,别耽误时间,赶紧从人家小姑娘身上起来呀!”
李西宁:“……”
陆宇翎:“……”
作者有话说:司机:“这小伙子怎么还耍流氓呢?”
吃瓜群众:“他想耍流氓很久了,就是太怂了不敢,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