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峥早从脚步声听出来人是谁，不然也不会任由他把手伸到自己胳膊上来。
萧衡把元峥往廊柱后头一拽，一脸见鬼的样子看着元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我三妹妹定亲？”
元峥轻咳两声清清嗓子。
这个事儿嘛……他对萧衡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愧意。
“父母之言……”
还没等他说完，萧衡又后怕着一脸同情道：“是不是梁少宰急着把她嫁出去，啧啧，将来你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元峥正想着要不要道个歉好好说明一下，没想到萧衡是在同情自己，一句“抱歉”差点喷到萧衡脸上。
“这个嘛。”元峥尴尬地抽抽眉毛，“反正，我应该也不会讨妾，我对女人，比较淡。”
萧衡伸手拍拍他肩，一副很了解的模样，叹息一声，“至少还得一年才能成亲，你好好适应适应，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迟早得娶亲……”
他是认定元峥喜欢那阿南的，见元峥这模样，明显是有苦难言。
元峥实在跟不上他的思路，莫名其妙听了一堆劝，眼见萧衡带着他下了广阳殿台阶往乞巧楼而去，打断他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园子里遛遛啊。”萧衡兴高采烈，晃着折扇四下张望，“今日许多小娘子都来了，咱们出去随随便便都能遇到几个美娇娘。”
元峥回头看了看，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寿阳不可能没动静的。
可四下暂无异常。
刚走过一座水亭，萧衡眼睛发亮，站住了脚。
“怎么？”元峥循着他视线看去。
果真是随便都能遇到美娇娘，水边山石畔坐着一人，不是文小娘子又是谁。
“嘿嘿嘿。”萧衡折扇摇得起风，一脸浪笑，拍拍元峥肩，“你世子哥哥我要去会织女了，你先自个儿找个小娘子适应适应去吧！”
说着站直身子，整整衣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以最潇洒倜傥的风姿向水亭中走去。
元峥是练箭的，夜视力比普通人要好，加上他感觉敏锐，猛地发现空中划过一道微微白亮的线，往萧衡飞去。
“小心钩……”
萧衡吓得赶紧低头，生怕自己在关键时刻掉沟里，疑惑着，“没沟啊？”
话音刚落，只觉头顶一紧，“哎哟哎哟！”
得了，冠帽被什么东西给钩住了。
文小娘子正拿根竿儿夜钓呢，哪曾想一甩钩就拉不回来了，一回头，嗯，一条大鱼，还是条歪着帽子对她笑得一脸风情的大鱼。
元峥见文小娘子放下竿儿朝萧衡走去，暗笑着摇摇头，想一想，抬脚继续往乞巧楼走。
夜色浓。
文小娘子要凑得很近，才能帮萧衡从帽纱网眼儿里取下那鱼钩。
她踮起脚就几乎和萧衡一般高，萧衡微微蹲身，正好能看见她修长的颈项，微深的肤色闪着健康光泽，下头是盛妆胡服低开的领口，那从外往里合拢的曲线渐渐幽深成山谷狭沟，引人入胜至极。
萧衡血往头上涌，被那扑面而来的木芙蓉香薰得飘飘欲醉，恨不能帽子上挂满鱼钩，越蹲越情不自禁往那山谷贴去。
忽头皮一紧，帽子连着头发都被一股大力给拽了起来。
“哎哟哎哟。”萧衡哼哼着，“还没取下来？疼疼！”
“那是我的手。”文小娘子淡淡道：“你要是还站不直，我的手就还不取下来。”
萧衡还想赖着那山谷，但文小娘子的声音听起来极具威慑力，他下意识先站直身体，正想诉委屈，对上文小娘子无波无澜的一双亮眼，就像眼前这汪夜色里的湖。
他只觉刚刚站直的腿又软了，脉脉含情凝视回去：“便不取吧，反正你得跟着我一辈子。”
文小娘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立即撒了手，低低骂了句，“无赖。”
转身捏着那鱼钩往回走。
萧衡只觉那声“无赖”动听极了，按照他多年的情场经验，小娘子说无赖，多半就是对你有情。
笑弯了眼抬脚就追过去，“你怎么没去乞巧？”
“不喜欢。”
“我也是，看那些人一个个捧着那么恶心的蜘蛛当宝贝，啧啧……”
“你怕蜘蛛？”
萧衡莫名想起那句，“你会凫水吗？”，打了个寒颤。
事实证明，在文小娘子面前最好说实话。
“怕。”他赶紧答。
“哦。”文小娘子看他一眼，慢悠悠道:“我不怕。我就是觉得让蜘蛛祈福，有点傻。”
“哦呵呵。”萧衡折扇晃得“呼啦呼啦”响，“是有点傻。”
“夜里怎么钓鱼？”他看文小娘子安静坐了下来，又找话题。
“不钓。”文小娘子淡淡答：“不挂饵，练眼力。”
“练眼力做什么？”萧衡不解。
“你看那浮漂。”文小娘子指着湖面。
萧衡努力睁大眼开，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浮漂在水面起起伏伏，要很仔细才能看见，用这个练眼力最好，夜间用飞镖的时候就能看准。”
“你还会，飞镖？”萧衡的笑容软了三分。
“嗯。”文小娘子随手捡起地上一块儿小石子儿，对准湖岸一棵树上挂的灯笼一扔。
萧衡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烛灭了。
萧衡咽了咽口水。
“厉害啊！呵呵呵。”他收起折扇拍了拍手。
“这不算什么。”文小娘子很淡定。
萧衡努力让自己想着那山谷，深吸一口气，挨着文小娘子在山石上坐下。
这灯笼没了，只剩一天一湖的星光，衬着对岸的乞巧楼，璀璨得像片仙境。
“你。”萧衡嗅着身旁传来的木芙蓉香，心神渐渐定下来，只要文小娘子性子好，就算功夫厉害也没关系吧？
“你闺名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萧衡又恢复平日的七成潇洒。
“单名一个柔字。”
“文柔？”萧衡眼睛一亮。
所谓人如其名，定很温柔。
“那你，那日怎么会去救我。”萧衡的声音也温柔下来，在夜色里低低道：“你明知救了我之后，我们就会……”
“嗯。”文小娘子毫不忸怩，“嫁给你，可以啊。”
原来她对他也有情啊！
萧衡喜得伸出一只胳膊，轻悄悄往文小娘子腰肢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