廪丘是个不大的县,县城尤其小,大约也就是三万人的模样,跟郓州城外的棚户区相当。
但是这个县的商业特别繁华,因为离浮山郡不远,算是两郡的交界处,交易很火爆。
在商业不是很发达的社会里,这种现象并不罕见。
浮山和青岱两个郡,有各自的管理方式,而且地方主义保护色彩很浓厚,再加上宗族势力的影响,浮山商人在青岱做生意,总要比青岱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品尝更多的艰辛。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对大商人来说,这不是不可以克服的困难,但是对中小商户而言,这会增加太多成本。
在这种大环境下,很多人把商品运进青岱之后,选择就地销售——青岱的套路太深了。
我们就在边上蹭一蹭,不进去。
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廪丘县商业发达的缘故。
但是事实上,妙手阁对各种珍稀物品的贪婪,可能才是廪丘真正繁华的原因,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廪丘的繁华,导致东部分舵选择了这里。
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太好说得清楚。
三人来到廪丘,差不多就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天擦擦黑了。
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县城的门虽然关了,但是距离城门不远处,居然有一辆硕大的登城车,有人三三两两地从这里上下。
潘仁杰都忍不住表示:果然是活久见啊。
三人牵着马,在距离登城车不远处站了一阵,就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女人先出声招呼,“三位可是想进城?每人五十铜板,一匹马一百铜板……城内客栈,我们也能帮着联系。”
潘仁杰讶异地发问,“没有身份铭牌也可以吗?”
“您这就是开玩笑了,”女人笑一笑,“我们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方便,可不是让不明不白的人进去,周边还是有几股大贼的。”
冯君闻言摇摇头,“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他在止戈县落了籍,是有正规身份的,但是怎么可能在此地留下痕迹?
就在这时,男人闷声闷气地出声了,“不查身份也可以,价钱要翻倍。”
“还是不进去了,”冯君打定了主意,“城外露宿一晚上,也不是多大事。”
“露宿哪里比得上城里快活?”男人勉力挤出一个笑容,“三位大人是第一次来廪丘吧?夜里的廪丘,才真正地好玩,您三位又不差钱。”
冯君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有钱也不能乱花,不过这廪丘城……还真是让人开眼。”
一边说,他一边作势要离开。
但是事实上,他已经给对方下了套儿,就等着对方上钩。
果不其然,一听说他不差钱,又隐约对廪丘有些看法,男人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这位朋友,你问东问西这么半天,居然不肯进城……逗我玩呢?”
他的话才一出口,周围就围过来七八条汉子,“呦呵,撒野撒到廪丘来了?”
冯君三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鲜衣怒马不说,也都是一脸的精悍,分明是江湖上闯荡的。
但是这帮人还就是不怕,有恃无恐地围了过来。
“走!”冯君三人转身就走。
汉子们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有人从腰里拔出刀来,有人从肩头取下了短弓。
“想走?哪儿有那么容易的,外地人来撒野,真当我们廪丘没好汉?”
冯君脸一沉,出声发话,“谁是主事的?出来说话,要不然,后悔可就晚了。”
这些人也是见风使舵的,见对方沉得住气,语气还很强硬,一个壮硕汉子走了出来,冷冷地发话,“我主事,你想干什么……求饶吗?”
冯君呲牙一笑,“我啊……先教你说话!”
他身子一晃,就蹿到了对方面前,一抬手就是十几个阴阳耳光,一连串的脆响传来。
汉子直接就被抽得懵了,但是周边围观的人见状,就不答应了。
一个汉子一抬手,对着上官云锦打出一支袖箭,“找死!”
他所处的位置,对不准冯君,于是就冲一个女人下手。
上官云锦虽然不是武修出身,但怎么也是炼气中阶,她身子一晃,闪过了近在咫尺的袖箭,然后身子也是一闪,直接将对方拦腰斩成了两段。
“啊,杀人了,”有人叫了起来,然后咬牙切齿地大喊,“干掉这些家伙!”
廪丘虽然繁华,但终究是两郡交界处,相当地混乱,死人是很常见的。
此时城门已关,此处又是城外,死个把人算什么?反倒是激起了当地人的怒火。
上官云锦的身子又是一闪,从两人中间硬生生挤过去,抖手一剑,又将喊话的那厮斩为了两段,“蝼蚁一般的玩意儿,也敢张狂?”
人群外,手执短弓的汉子抬手拉弓。
弓弦尚未拉开,一道白光闪过,却是潘仁杰抖手打出了一记飞刀,正中他的额头。
转瞬之间,围攻的人就死了三个,这些人见状大骇,纷纷向后退去,“杀人啦,城外有贼寇行凶!”
大家都见过死人,斗殴而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对方连杀三人,而且是轻描淡写,明显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为的不过是求财,死一个两个,可以算是“富贵险中求”,但是不住地死人,那就失了求财的本意。
冯君见他俩杀得高兴,忍不住见猎心喜,抬手一指最初发出威胁的汉子,“死吧!”
“噗”地一声轻响,那人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般,炸裂了开来,红色和白色的浆汁,溅得到处都是。
“啊~”他身边的女人吓得没命地尖叫一声,直接瘫软在地上,屎尿齐出。
然后,冯君才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矮壮汉子,轻笑一声发话,“是啊,我真的很想求饶,这位好汉,能不能给我面子?”
壮硕汉子也早就吓得两股战战了,他也是杀过人的,杀人之际也能谈笑风生,但是眼下,他是待宰羔羊。
他定一定神,战战兢兢地表示,“好吧,是我的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不如就此揭过此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就此揭过?”冯君的脸上,泛起了怪异的笑容,“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不杀之恩?”
“我承认你比我强,但那又如何?”壮硕汉子心一横,抬手一指,“我家老大来了,你对他说。”
十几个人骑着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打头的是一个独眼的中年人,中阶武师的修为。
独眼中年人来到近处,轻轻一纵,就跳到了地上。
他仔细看一看冯君三人,又看看地上的四具尸体,沉声发问,“是哪一路的好汉到了?”
冯君的眉头一扬,似笑非笑地发问,“独眼貔貅?”
独眼汉子看他一眼,微微颔首,“不错,就是我,阁下怎么称呼?”
冯君早就打听好了,这独眼貔貅是廪丘县的三大地头蛇之一,而且是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不像另外两家,背后都有别的势力支持。
钱家的老头说得很明白,独眼貔貅的战力一般,但是天赋异禀,他那一杆毒龙枪远近闻名,不少女人慕名前来。
甚至据说,还有女性先天高手被他征服,甘心充当他的打手。
不过冯君最在意的是,独眼貔貅不是妙手阁的人,他甚至跟妙手阁的关系不太好——他的哥哥,很可能就是被妙手阁害死的。
钱家老头拍着胸脯保证,如果独眼貔貅跟妙手阁有勾连的话,你可以杀我全家。
冯君前来廪丘县,是要端掉妙手阁的东部分舵,他已经知道了分舵的位置,但是整个分舵内部的布局,没有几个人清楚,钱老头也不例外。
但是可以肯定,独眼貔貅一定清楚,因为他在廪丘县的人脉太强大了。
唯一可虑的是,此人身为廪丘县的地下老大,虽然眼线众多潜势力惊人,但是仇家也不少,很多外来势力想要控制住他,以求更好地掌握廪丘县,所以他的行踪飘忽,不好找到。
冯君三人肯定是想找知情人的,但是主动寻找独眼貔貅的难度太高,只能在县城周边晃一晃,看能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还真的撞上了这家伙。
冯君冲着他呲牙一笑,“你也不用问我称呼,跟我走吧。”
独眼貔貅的独眼一眯,向后退了两步。
他是听说,有人在城外闹事,连着杀了几个乡亲,才匆忙赶过来处理,但是眼下看来……自己似乎落入了陷阱里?
他迟疑一下,还是郑重地发出了警告,“你既然知道独眼貔貅,应该也知道,你想带走我不难,但问题是……阁下承担得起后果吗?”
冯君呲牙一笑,“哦?什么后果……能说来听一听吗?”
独眼貔貅沉吟一下,很干脆地回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杀了这么多人……我很不开心。”
“很不开心,那又如何呢?”冯君反手一刀,就将身后的壮硕汉子斩为了两段,又轻笑一声,“你看,我又杀人了……然后呢?”
独眼貔貅的脸顿时一黑,就像锅底一般,哪怕是天色即将大黑,都看得出他脸色的变化。
(主角在不同位面的行事差异,风笑早就在书里写了,手机位面是“有规则总比没规则好”的状态,这是设定,所以大开杀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