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规矩

府邸内,光线最好的南屋依旧是她的,宅院里还留着一颗十六年前的桃树,那是她出生时,母亲在院内栽种的。

如今已是郁郁葱葱,挂上了小桃子,在等两三月就能吃上果子了。

被红鸾带进房间,一桶的柚子水上撒着花瓣,顾倾城让红鸾在外守候,自己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在山上随着师傅学习,顾倾城偶尔还给自己扎小辫子,尝试着去做些小女儿家的装扮。

但后来上了战场,母亲、大哥接连去世,也让她变了性子。

想到上一世的悲剧,顾倾城决然不会让这一幕重演。

一幕幕的画面,像是放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着。

天龙寺一事化解,日后旁人便拿不得这事做文章,二舅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但想到构陷自己之人,顾倾城习惯性的拿起了毛笔,在纸张上落下两字,“李家。”

“小姐,可需要红鸾进来为您梳妆打扮?”房间外,红鸾小声问道。

顾倾城习惯性的扎上了马尾,穿上了合适的窄袖劲装衣服,开门道:“走吧,去前厅。”

“小姐,不可,你这一身衣服,不合体啊。”红鸾忙道,眼看着顾倾城大步离开,她忙追随在其后。

早已经换上了常服的一家人,坐在了大厅内。

只是顾倾城还没进入,就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这个崔公公仗着是皇后的人,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里。私自对小妹动刑,一句对不住就打发了我。这阉狗,我非得叫他好看!”顾凌澈冷声说道,一巴掌拍得桌子震动。

顾振天眉头紧锁,沉声道:“我知道你是心疼凰儿,只不过崔公公我们暂且还动不得。西金讲和,我们班师回京,本就不讨朝中人喜欢,再跟人树敌,只怕会给凰儿招来不利。”

“她刚下山,京城中还未有朋友。若因此交恶,免不得被人诟病,让人疏远了去。”顾母也柔声道。

“待到两月后承天书院招新入弟子,便能让凰儿前去读书习字,多结交些朋友。”

“后日是天祝节,澈儿你带着凰儿去走走。半月后的荷花宴上,也好让凰儿熟知各家小姐,等日后入宫也好有个照应。”

顾凌澈还未应答,顾倾城就听见一声鹰叫,俯冲而来的大飞鹰依旧威风凛凛,稳当的落在护栏上。

“九王爷,下山了!”

揭开信纸,众人大惊。

“朝中紧要急报,须得我上朝。”

听到这,顾倾城心头一震。

九皇叔下山的时间,难道不是在三年后,西金进攻北齐,朝中内乱时嘛?

怎么,如今居然提前这么久下山!

顿时,顾倾城也不在偷听下去,顺势走出道:“九王爷下山,只怕皇后那边会有所行动,爹爹你万不可站队,免得被小人所暗算。”

“哦?”顾振天看着走出的顾倾城,英姿飒爽,颇有自己当年统帅三军的模样,忍不住摸着胡须哈哈一笑,“倒是有我当年的几分模样,爹还要上朝,你且在家里,同你大哥、娘亲一块儿聊,我去去就回来。”

说罢,顾振天忙招手,让仆人准备了官袍,急匆匆离开。

顾母虽是心头着急,但面上还是镇定,看着顾倾城道:“怎的这一身出来,倒像个假小子。衣橱里的衣服,可是不喜欢?”

“没有的事,娘准备的我都喜欢,不过我在山上待久了,习惯这些便利的衣服,那些襦裙倒是有些碍手碍脚了。”顾倾城笑道。

目光触及到桌案的纸张上,她双眼微阖道:“娘,大哥曾书信告诉我,咱们北齐有祭山神的天祝节,不知我可不可以出去看看,听说有舞狮、鞭炮,还能看到杂耍,被人抬着游街的山神娘娘。

“当然,以后每个天祝节,凰儿都能去看。不仅如此,还有西湖泛舟、赏荷作诗,到时候让澈儿带你去玩。”顾母笑道,招呼着让下人上了饭菜。

顾倾城倒没什么胃口,只让仆人上了些青菜米粥,待到开席正端起碗筷,便听得院外一声笑。

“倒是我来得晚了,姐姐,不知倾城可接回来了?”

那笑声带着些许讥讽,顾倾城抬眼瞧去,就见两道身影飞快走来,竟是比通报的下人都还要快上一分。

“夫人,王安府王夫人到了。”仆人忙道,实在是拦不住这横冲直闯的人。

“这就是倾城吧,十六年没见,倒也长得水灵,像极了姐姐,一看就知道是顾家的孩子。”王夫人笑道,“莺莺,还不快来见过你这位倾城妹妹。”

边上跟着的,穿着嫩黄色长衫的女子微微作揖,柔声笑道:“见过倾城妹妹,妹妹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莺莺姐。”

顾倾城瞧着这俩,不是他们上门拜访,自己倒是险些快要忘记了,这曾经追求过自己大哥,还故意讨好自己,装白莲的王家母女。

“莺莺姐,王夫人。”顾倾城唤上一声,便低下头继续喝着粥。

王夫人轻笑一声,上前来坐在顾母身边,那王莺莺倒是很自然的落座在顾凌澈的身边。

“姐姐,不是妹妹多嘴,这儿可是京城,比不得山村老林,没了规矩会叫人笑话。”王夫人说着,目光很自然的朝着顾倾城去。

王莺莺也笑道:“正巧我曾有幸入宫,得以学过半年礼仪,近来正好无事,不如留在府中教导妹妹礼仪如何?”

“这……”顾母微微蹙眉。

“姐姐,你可还记得,孟家的那个小丫头,长得跟煤炭灰一样,从小跟随着奶妈在乡下长大,如今刚回了府里,闹出了不少笑话呢。”

“偷祠堂供奉着的糕点果子,卖家里的首饰布料,还想着做女红赚银子补贴家用,你说这叫什么话,堂堂的孟家,还需要她做这种事?”

“出了府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连着十个铜板都赊账,被小贩闹到了府上,可丢了孟家的老脸啊。”

王夫人一个劲儿的数落着,顾倾城不由地轻笑一声。

上一世,她与孟美环能成为手帕之交,不就是因为相同的遭遇吗?

初下山的她,与孟家庶女身世相同,自是会亲近了些。

不想自己太脓包,被人玩弄于鼓掌,到最后才知晓实情。

“倾城,山上是无拘无束了些,可总归这里是京城。你母亲舍不得你学习礼仪,但你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是顾家嫡出的千金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顾家,可不能学着孟家那丫头,让人笑话了去。”

“我家莺莺那是琴棋书画俱全,连宫里的嬷嬷都夸她礼仪周到,你若能学到莺莺三分,就算是入宫了,也没人能挑出你的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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