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漆黑似铁。
唯有明月高悬,寥寥几颗星辰嵌在空中。
玉虚三、四代门人,离群索居,在芦蓬下修行。
太岁盘坐蒲团之上,剑光画圈,禁绝内外气机,凭借太极图、混元金斗、五帝华盖伞炼化琉璃世界。
这是一桩极耗光阴的课业,若要成道,亦或是创造洞天,却是势在必行。
杨任修出胸中五气,炼就铅花,证就真仙道行,成就先天躯壳,桎梏愈发深厚,修行进境缓慢。
故而,除去早晚课业,其余时间都拿来习练道术,祭炼宝物。
虽说三界之内,已无多少存在能威胁太岁性命,可是神通毕竟还没臻至圆满。
先不说圣人有开天辟地之能,轻易覆灭仙神……斩仙葫芦都能破了金刚不坏之身。
如今大劫未曾落幕,仙道未隐,圣人还没遁世,正是最凶险的时候。
若等到天庭三百六十五正神归位,圣人去往天外天,自然无拘无束,大道逍遥。
杨任正修行着,忽觉地下十里处布置的禁制有了异动,须臾醒转。
轰。
杨任引动先天火行之气,催发离精,径直去往眼眶,陡然窜出两簇真火。
这般,勘破虚妄,直指本元,视线穿过沙石泥土,落在那侏儒身上。
今日见到其影踪时,太岁便猜出会来劫营,故而早早布下禁制,守株待兔。
终究是一教门下,若无实质性证据,不好发难。
“好孽障,尔师身死,竟还敢背叛阐教,欲对武王不利!”
杨任运转法力,悄然传音。
“诸位道友,贫道凭借神目,瞧见有人施地行之术前来劫营,速去禀明师叔、武王,守护大帐!”
这般,玉虚三、四代门人纷纷醒转,各自执掌兵刃、法宝,往中军大营行去。
至于说为何不直接去寻土行孙麻烦,倒不是追不上,而是怕没抓现行,容易被狡辩脱灾。
杨任修习炼返先天神通,耗费颇多光阴、精力,自然不是白炼的。
若祭起先天土行之气,施展黄帝土皇道,须臾将那贼厮镇压。
大地之内,千丈深处。
土行孙施展地行术,逢土挪土,逢石搬石,迅疾异常,一息一里。
“贫道炼地行之术,甚至耽误了道行,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吾就不信,西岐营中莫非也有修成先天土行之身的存在?
呵呵,至于杨任…甚么先天神目…上观碧落、下察黄泉?大罗神仙都无那般神通,定是唬人的说辞!”
土行孙说着,逐渐心虚,在抵达外侧营帐下方时,身形停滞片刻。
“诶嘿,吾就知晓,定是清虚道德真君故意夸大,好让玉虚仙人羡慕……”
土行孙咧开嘴角,乐呵呵傻笑,施展道术,继续行进。
嗖。
这厮一口气到了中军大帐下方,运转法力,径直往地面遁去。
西岐出兵东征,武王亲自随军,住在营帐之内,却也有珠帘罗琦。
土行孙悄然到了地面,望向四周,却见灯火通明,大帐处处金玉装点,那床榻也用的上好木材。
“这等逆贼,怎配享受富贵?”
土行孙说着,神色不忿,攥紧铁棍,掀开珠帘,径直往枕上那颗头颅砸去。
叮。
火星四溅。
“好孽障,安敢谋害贤主?”
姬发转过身来,攥住铁棍,猛地一扯。
土行孙猝不及防,被拉到榻上。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土行孙瞧着那龙纹王服,神色惊异。
“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
姬发说着,摇身一变,化作三眼俊秀道人模样,攥三尖两刃刀斩下。
土行孙大惊失色,慌忙躲避,祭起捆仙绳。
咻。
杨戬身形被缚,凭借玄功助涨气力也没挣脱。
“呵呵,小爷去也!”
土行孙知晓起金刚不坏,根本无心恋战,扭动身躯,骤然遁地。
“好畜牲,你真当中军大帐是尔后院吗?”
杨任化赤虹抵达,脾脏神祇施展动作,施展黄帝土皇道,先天土行之气流溢,化作墙壁,隔绝周遭道韵。
咚。
土行孙一头撞在那土墙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土行孙跌坐,神色恍惚。
“贫道地行之术玄妙,无往不利,怎会接连被破?
土行孙说着,攥紧袖中那把捆仙绳。
杨任心念一动,拔起土牢。
轰。
土墙碎裂。
土行孙运转法力,攥铁棍击碎土墙。
咻。
杨任祭起缚龙索,刹那捆住那矮小身影。
“这绳索倒有几分玄妙。”
杨戬被捆仙绳缚住,越挣扎收的越紧,也就是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否则怕是要被绳子斩成几段了。
“这是夹龙山飞云洞秘传捆仙绳,莫用气力,倚仗变化自能脱困。”
杨任侧过头去,笑着说道。
杨戬闻言,恍然大悟,变作石块,身上绳索即刻松开,再度变化,成了飞蛾,振翅而起。
“你是何人,怎知吾跟脚?”
土行孙被缚龙索捆住,坐在地上,语气惊惶。
“贫道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门下杨任是也。
若论入门先后,你竟是吾等师兄……
好在,尔非嫡传,闯下大祸,倒也不必被资历束缚!”
杨任说着,轻轻挥袖,夺来捆仙绳,携侏儒一道,往帐外行去。
“如何了?”
姜子牙身穿道袍,攥着镇神鞭,匆匆行来。
余下三、四代门人,分立两侧,望着太岁身后飘着的侏儒,神色冷冽。
“好教师叔知晓,此子乃是夹龙山飞云洞门人,不知受了何人蛊惑,倚仗地行术、捆仙绳玄妙,竟来刺杀贤主!”
杨任说着,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土行孙骤然落地,摔得七荤八素。
“贫道问你,尔师承何人?”
姜子牙蹙起眉头,攥紧打神鞭,杀意汹涌。
谁动武王,谁阻东征,便是阻其成仙了道,实是生死仇敌。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商司天监监正申公豹之徒土行孙是也!”
土行孙仰起脑袋,神色自得。
虽说身陷囹圄,可是他却坚信,新拜的师父,定能护他周全。
姜子牙闻言,神色愈发冷冽。
当日得封神榜时,申公豹便设计蒙骗,幸好南极仙翁相助,否则就要失去代掌封神之机缘。
“如此,贫道却留不得你了!”
姜子牙说着,祭起镇神鞭。
“莫急!”
土行孙见状,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新拜的师父分明也是玉虚二代仙人,多少也该卖几分面子啊?
姜子牙双眼微眯,镇神鞭大放光华。
“贫道先前的师父是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
土行孙见状,畏惧极了,连忙出言。
“好畜牲,尔师尸骨未寒,你便改换门庭,今日还敢来劫营,谋害贤主,真是不孝徒儿,玉虚耻辱!”
姜子牙怒气愈盛,却碍于死去师兄颜面,收了镇神鞭。
“吾闻申公豹师叔常与碧游门人往来,先前那十天君,似乎便是他请来的。
这厮既然改换门庭,拜在申师叔门下,已然失了半个玉虚门人身份。
今夜违背道统大任,刺杀武王,罪无可赦,实在该死!
姜师叔仁厚,清静修行,不愿滥造杀孽……
贫道便斗胆替掌教圣人清理门户!”
杨任言罢,剑光绽开。
哐嘡。
土行孙尸首分离。
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吾徒儿身上。
尔师徒俱丧于吾剑下,也算是从旷世奇缘。
杨任思忖片刻,收回剑光,从袖中取出十一根捆仙绳,大肆分赃…分宝。
“好教诸位知晓,这是夹龙山秘传捆仙绳,其间玄妙,远胜寻常仙索,诸位各取一根,留做己用。
若是惧留孙师伯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其法脉并未断绝!”
杨任说着,轻抖手腕。
这般,姜子牙、黄飞虎、杨戬、龙吉公主、哪吒、黄天化、雷震子、赤霞、龙须虎各自得了一根捆仙绳。
杨任手中,甚至还留了两根存货。
如此,正好替换那缚龙索,余下一根,赠予新徒儿邓婵玉,刚刚合适。
“自然,吾等无夹龙山法门,祭炼起来,的确要耗费些功夫,好在,若是炼成,金仙之下,无往不利!”
杨任说着,祭起神目,望向那具无头尸首,意图从中寻到相关法门。
奈何,土行孙幼时便开始习练地行之术,祭炼捆仙绳,身上无有道术记载。
“这般,纵然惧留孙师兄入了神道,也算是给阐教立了功劳,未来相逢,定然欢喜。”
姜子牙得了宝物,咧开嘴角,笑着说道。
若说起来,玉虚三代门人,杨任师侄确是吾之福星,当年初见不久便得了官身,羑里之劫,也是得其援手才能渡过,落魂阵之灾,亦复如是,先前杏黄旗失落,幸亏有他才能复得。
这般,未来封神,哪怕违背规矩,也要助其肉身成圣,八部正神……上四部太过显眼,瘟痘却又不太适合…唯有太岁部,似乎恰到好处……
姜子牙攥着捆仙绳,须臾之间,怎么回礼都想清楚了。
“总归同门一场,吾等便掩盖了其遗体,免得曝尸荒野……”
杨任望着那具尸首分离的矮小尸身,轻声言道。
“老师,吾去处置!”
赤霞言罢,搬动尸首,径直出了大营。
这厮眼见四处无人,祭起赤烟剑,在其头颅、心门处捅了几个窟窿,确定死的不能再死了,终于施展土行道术,开了个坑口,就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