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岁纤细具有骨感的手覆在左胸膛, 里面鲜活着跳动着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她的手心。
扑通——!
扑通——!
强壮而有力的那种象征着生机的跳动撞得莫哀岁指尖发麻。
她微微屈起带着薄茧手指,揪起一小节衣角摩擦了几下,试图接触粗糙的布料消除这股痒意。
祸兮福之所倚, 福兮祸之所伏。
一切的一切, 都朝着变好的方向驶去。
莫哀岁唇角微扬,笑意上至眉梢。
她越来越接近那个曾经设想过的生活了……
“扑通扑通扑通……”
万籁俱寂,寂静的夜晚,莫哀岁只能听见胸膛里传来的震动声, 莫名让她感觉到一丝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莫哀岁的情绪逐渐趋于平和。
她慵懒地趴在柔软的床铺上,翻过来覆过去, 依稀能窥见莫哀岁眸低尚残存着的一抹笑意。
“小姐?吃饭了。”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阿姨温柔的声音随之而来。
莫哀岁坐起身来, 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过反常,亦如往常一般平静。
“这就来!”
即将去掉内心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 莫哀岁下楼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嘴角挂着连她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五官尽然舒展。
莫哀岁下来的早, 等她到达餐厅时才发现仅她自己一人, 而莫盟与继母孟月笙还没下来。
莫哀岁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嗅到饭香后, 她看向新餐桌。
算上她,莫家一共四口人。
她的父亲莫盟不喜欢与家人隔着长桌子吃饭,并于前不久,他将餐厅那能容纳十几口人的餐桌换成了仅能容纳六口人的餐桌。
至于为什么多出两个座位,莫盟美名其曰为了她和尤兰的对象准备的。
想的确实长远。
莫哀岁面无表情地地笑了笑。
阿姨们有条不紊地上完菜后便退了下去。
继母孟月笙口味偏淡, 饭桌上的饭菜几乎全是照她的口味做的。
莫家的住家阿姨厨艺很出彩,即便是做清淡口味的菜,也能够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开。
一时间餐厅里已经充斥着各种扑面而来的饭香。
莫哀岁光是闻着就已经想立刻风卷残云了。
此前她做实验过于忘我,忘记没有吃点什么垫一下,闻到饭香后,莫哀岁才惊觉自己现在已是饥肠辘辘。
但,莫哀岁她现在不能动筷。
按照莫家的规律,人没到齐不能开饭,她需要在这里等到莫盟他们下来,等到人齐了之后才能动筷。
一个家里有一个家的规矩,莫哀岁不会选择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上因饿肚子胡搅蛮缠地“闹”。
莫哀岁常坐餐厅主位也就是莫盟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边则是她的继母孟月笙,话句话说,莫哀岁与继母孟月笙面对面坐着。
莫哀岁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她很快就看到了餐桌上摆放了四套碗碟,莫哀岁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尤兰要回来?
莫哀岁刚升起这个想法,门便应此想法开启,尤兰推门而入。
猝不及防,莫哀岁看见了尤兰身后黑云压近、电闪雷鸣的天。
门外不见任何的光亮,阴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坠落下来,紧挨着不远处的天际线。
大雨倾盆而下,雨声掩盖住了周遭的一切嘈杂声。狂风席卷着树叶将其从树梢上强撸下来,树干也随着狂风暴雨的袭击而左摇右晃。
空气中逐渐弥漫着一股潮湿土腥味,其中夹杂着一股清新的信息素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莫哀岁看着这阴沉无常的天,心里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尤兰随手关上了门。
他浑身湿透,吸满雨水的短发正在往外滴着水,滴滴答答的滴在脸上,并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而颗颗下落,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蓦然之间,尤兰脚步一顿。
他看见了处于柔和灯光下的莫哀岁,她眉眼温和,笑意隐隐,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心莫名漏了一拍。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开心?
尤兰心神一晃,眼神略过莫哀岁,然后若无其事、视莫哀岁为空气继续往前走。
凌乱不堪的发丝上的雨水顺着他精致眉眼滚落至他下巴处,等它们汇聚足够的量的时候,再“啪嗒啪嗒”滴在他湿透的上衣里,融入其中,然后消失不见。
尤兰那被雨淋湿的白色的体恤几近透明,紧贴他腹部结实的肌肉纹理,分外清晰,肩膀上搭了一条湿哒哒、吸满雨水的白色毛巾,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尤兰的胸脯两点。
这幅场景让百无聊赖中地莫哀岁莫名联想到了Phtshp里的透明度选项。
尤兰的白体恤像是自动调整了成了10%的透明度,图层下紧实具有爆发力的肌肉、小麦色的肌肤,在其中隐隐若现。
莫哀岁扫了一眼便索然无味地收回了目光,然后低头看光脑,将精力放在了导师给她发的论文上。
面对莫哀岁的注视,尤兰不自然地扯了扯白色毛巾,试图遮挡住上半身的某些部位,但当莫哀岁平静地收回目光时,尤兰又垂下了眸子,眼底的情绪不明。
尤兰回到房间,当回忆起莫哀岁冷淡的眼神,他低头看了一眼白T恤包裹下的身材,没想明白自己的思绪便匆匆冲洗干净身上的雨水,然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茶色头发一边去往餐厅。
等尤兰下来的时候,莫盟与他母亲还没下来。
现在客厅里只有他和莫哀岁两个人,斜对着面坐着。
莫哀岁自顾自地看着信息素相关论文,而尤兰干瞪着莫哀岁,一时间没人说话。
餐厅的气氛安静的可怕。
“……最近还好吗?”尤兰胡乱地擦了擦低落冷水的头发,继而把毛巾随手搭在一旁,率先打破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
“嗯。”莫哀岁仍然低头,认真地看着论文文献,毫不在意地随口回答。
然而她连尤兰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
“最近,她还有出来吗?”尤兰轻咳嗽了几声,眼神有些飘忽。
“……你指的是莫哀岁吗?”莫哀岁翻页的手一顿,看向她右侧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被打扰后的不耐,“她没出来。”
“……操。”尤兰烦躁地向后撸了撸潮湿的头发,他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他分外熟悉对方看向自己的那种事熟悉的眼神。
眼前之人明明就是莫哀岁,而不是看他一脸陌生的温舟舟,他看的清楚。
但戳穿莫哀岁的话尤兰却怎么也说不出,他只想关心一下他、他的继姐的情况……
莫哀岁嫌弃地看了尤兰一眼,埋汰地“啧”了一声。
等会儿,她绝对不会夹尤兰附近的菜。
两人在下面没等太久,剩下的两人很快下了楼。
人一到齐,莫哀岁便拿起筷子夹起摆放在她身前的三鲜饺子。
莫哀岁眸子亮了亮,流露出一丝满足。
原本热气腾腾的饺子此时已经变凉,饺子皮也渐渐变硬,但味道还是一顶一的好,比她自己的营养液好吃100倍!
莫哀岁不间断地夹起饺子往嘴里送,一口又一口。
这股颇具食欲的模样,看的尤兰手指微动。
他顶了顶脸颊,也想尝一尝莫哀岁面前的饺子。
他想试一试,那个饺子的味道是怎样的。
就在尤兰想要起身夹一只饺子的时候,莫哀岁已经眼疾手快地夹起最后一个吃了下去。
尤兰呆愣了半响。
“你……”
还没等尤兰说一些什么,莫盟便开口询问尤兰竞赛的事,尤兰颇感失望地放下筷子。
莫哀岁感觉到,自己吃的是饺子,又好像不是。
那种满足感,似乎只会出现今天这一次。
莫哀岁擦了擦嘴,填饱肚子心满意足地起身上了楼。
时间流逝的很快,宁书青她眼看太阳被地面一寸一寸的吞噬,最后只残留了天际线附近的一点儿光亮。
微弱的光线让头脑昏热的宁书青险些看不清方向,差点儿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摔倒在地。
直到乌云与地面吞噬了最后一点儿光亮。
天,彻底黑了下来。
乌云密布,遮住了月光。
大雨已至,宁书青耳边雷声不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开压抑的长空,短暂性地照亮了阴暗地边边角角,顷刻间,宁书青身上便无干燥之处。
狂风暴雨席卷而至,吹地宁书青行进困难,她扶住一旁的墙壁停息片刻。
在竞赛期间内,队长穆权台再三勒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离队,后果自负。
但是,宁书青不能再在哪里呆下去了。
她好像快要分化成Omega了。
距离她成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越靠近生日那个时间点,宁书青的力量流逝地就越发的严重。
不论是令所有人羡慕的SSS+精神力,还是足以抵抗99%的Alpha的体能。
不仅如此,她能够嗅闻到后颈处散发的信息素的味道,所有Alpha的靠近都会让宁书青感到不安与压迫。
那种臣服的感受越来越明显,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原地分化。
宁书青承担不起分化后的结果,于是趁着这个雨夜,她离开了休息室。
大雨倾盆,随着风灌进宁书青的鼻腔,她呼吸困难,心脏剧烈地跳动,只好张着苍白的嘴代替进水的鼻腔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宁书青浑身湿透。
湿漉漉的衣服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一阵风吹来,宁书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咬牙,动作缓慢地一步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宁书青单手支撑在破旧掉灰的墙面,整个人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中。
她不能够在这里打开光脑上的灯。
灯光会放大她的存在,并将她暴露在隐藏在黑暗中“人”的面前。
星际最近不太平,如今她精神力全部丧失,体能又下降的厉害,面对一些危险,她招架不住。
她得承认,那三个曾经欺负过莫哀岁的Beta说的很对。
她宁书青除却Alpha的身份,失去SSS+的精神力与高等级的体能以后,什么都不是。
撤去这一切身份标签后的她,只会被人肆意的欺凌,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
那时的她再也推不动自己七性平等的理论。
除了精神力同级的那几个人外没有人为难她,只因为她是3S+ Alpha,而不是其他。
在这个时候,宁书青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仰仗的不过是Alpha的身份。
宁书青苦涩地轻笑了一声,眸子是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她仰头望着天,雨水冲刷着她温热的眼眶,泪水混合着雨水一起滴落在水洼里,分不清彼此。
忽然,宁书青的眸子里又重新燃起斗志。
要想实现她的理想,她必须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力量不丧失。
就算世人说她所仰仗的不过是Alpha的身份又如何!
为了实现自己毕生的理想,她不能失去她所仰仗的力量,绝不能!
她一定能找到那个曾经试图阻止分化成Beta的Alpha……
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宁书青直起身,泛白的指尖扣住墙壁,她心里在计算着。
天黑之前她就走到了城市边郊,天黑之后自己又走了几公里,现如今,距离那个目的地应该不远了……
大雨模糊了宁书青的视线,她体温骤降,宁书青踉跄了几步,差点儿倒下。
这时,一双手扶住了宁书青。
她微微睁大了眸子……
莫哀岁顺利地将Omega特有物质的蛋白降解酶滴落在培养皿里。
她神情紧张地来回将两份培养皿放在冷冻电子显微镜下观察蛋白情况。
不久,莫哀岁眉头舒展来来,近乎痴迷的看着里的被破坏的蛋白结构!
“哈哈哈哈……”
“我成功了!”
莫哀岁畅快淋漓、肆意地笑了几声,报复性的笑意让莫哀岁控制不住的弯下了腰,眼角溢出泪花。
透着癫狂的声音里涵盖了太多。
太多……
莫哀岁似乎通过这笑声抒发了近一年的苦闷、孤寂与酸楚!
好在实验室的隔音足够好,才不至于被人察觉。
她擦了擦眼泪,再次观察蛋白情况时,莫哀岁神色忽然一变,她不敢置信地重新看了一下冷冻电子显微镜下的蛋白情况。
她的那份血液中的蛋白结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应该说,它们曾经发生过变化,但,现在又恢复如常了……
莫哀岁身子一凉,打了一个寒颤。
实验失败了?
不不不……
这不可能!
莫哀岁不信邪地重新操作了一遍实验,中途发现没有血液的时候,莫哀岁急急忙忙拆除一直注射器抽取自己的血液。
奇迹没有降临。
实验再次失败。
莫哀岁眸中闪过一丝偏执,眼部充血,爬上了几分鲜红的血丝。
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错?
难道是她合成的降解酶结构有误?
也不对,要是结构错误,那它怎么能破坏Omega特有蛋白?
她机械地重复今天的操作,一遍又一遍。
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