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真敢开

周修常先是一惊,随即意识到这么虚弱的人估计也没什么攻击性,便悄悄走过去,扒开树丛,首先闻到一阵血腥气。

突然,一把染血的匕首直向他的眼睛刺来!

周修常急忙后退一步,却见那匕首停在原处,接着好像是拿捏不稳,“噗”地一声,从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上落掉,刀尖扎进脚下的泥土中。

“你是谁?想弄死我没那么容……哎呦!”那人犹自顽抗,结果再一次弄伤自身。

周修常一脚踢开匕首,低声道:“我不认识你,我是路过的。”说到这儿,他微一沉吟,说,“我是安原二中的学生。”

唯有这样直言身份,才能打消对方疑虑。再说,经过上午的“谈判”,他说是二中的学生,其实也所言不虚。

果然,那人听后,不再激动挣扎。周修常俯身看去,那人面蒙血污,大概三十来岁年纪,俊眉星目,棱角分明,眉宇间隐藏着一股霸气,只不过一条刀痕划过他左颊,血顺着脖子一直流到胸前,而胸前另有数条刀伤,或浅或深,每一条都血漫衣衫,看起来触目惊心。

周修常一看周围血迹,知道这人是从医院院墙翻墙进来,却掉在了树丛中,院墙上沾着刺眼的血污。

“你还能走吗?”周修常蹲下来,他本来想问“怎么会这样”,但料想这人不会回答。

那人微微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一口口喘气。这时,周修常才看见他的腿部也被刀划得破破烂烂的,一条牛仔裤上全是斑斑血点,而可怕的是,在那人身下的土地上,已被鲜血浸透。周修常伸手去给他翻身一看,只见后背上也遍布伤口!

这时,那人神情委顿,双眼光线渐渐涣散。周修常容不得叫人来帮忙,吸一口气,想把那人抱起来,谁知太过沉重。

他心道:“这又不是赵月如!而是肌肉男!”

周修常蹲下身,拽住那人双手,把那人扛在背上,即便如此,也十分吃力。他艰难地迈动脚步,向医院急诊部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院墙外有人叫嚷:“快来!在这儿呢!”

随即,就听见数人的脚步声向这里奔来,同时,能听见有人在奋力的爬墙。

周修常心知不妙,看来是两伙社会人员火拼,结果自己为了救人,趟上了浑水。

周修常背上那人也听见了,他强打精神,在周修常耳边说:“小……兄弟,你放……我下来,别连累你。你……你还是学生。”

周修常还真想把人放下,哪怕是跑出去喊人呢。但看他伤成这样,情知下手之人必是置他于死地,自己若是离开,这人只有死路一条。

周修常抓紧迈步,心想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那么追杀的人就不敢胡来了。

那人见周修常不放自己下来,反而加快脚步,只叹口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时候……你赶紧……跑……”气息一声比一声微弱。

周修常却好像充耳不闻,一心只用力奔行,双腿每踏出一步都微微发软,似乎浑身都在抖动,心想,这家伙也太他妈沉了,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眼看着只要拐过前方的拐角,就可以走出这个偏僻的地域了。忽然,周修常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几乎是眨眼之间,身前就多了三人。

“妈的,差点让他逃了!”说话的是一个猴一样的瘦小男人,手里握着的尖刀却比谁都大。而另外两人站在瘦猴身后,皆是高大健壮,一脸凶相。

周修常微微转身,瞥向身后,只见身后也有两个人,都是中等身材,目露凶光,身上沾有血迹,其中一人的胳臂上鲜血淋漓,正向周修常怒目而视。

一共五人,围住周修常和受伤的汉子。周修常心里突突起来:以一敌五,没有胜算。

“谭哥,你不是说他没帮手了吗?那这是谁?”胳臂上流血的人问那只瘦猴。

瘦猴谭哥道:“这人我不认识!你们谁知道他谁吗?”

众人一致摇头。谭哥对周修常道:“喂,你他妈谁呀?和他认识?”谭哥说着,指指周修常背上的人。

周修常摇摇头:“不认识。”

“你认识你他妈多管闲事!把人放下,滚蛋!”谭哥冲周修常吼完,又对周修常背上那人狞笑道,“嘿嘿,黑哥,想不到今天吧?你不是有种吗?你有种的话下来,别叫人小孩背着!”

周修常背上那人似乎叫黑哥,他低声说道:“小兄弟,你走吧。多……多谢了。”

周修常原本是自傲之人,吃软不吃硬,他内心无比忐忑,心想好不容易重生过来,难道要命丧于此?可是看对方跋扈的样子,倒激起了内心的倔强和耿直。也许对方客客气气的请他放人而去,他多半会听从。这会儿,周修常站在原地,心思流转,既不放人,也不后退。

五个人面面相觑,瘦猴谭哥道:“喂!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我不是……这不刚刚认识了嘛。原来叫黑哥啊。嘿嘿!”周修常强颜欢笑,好像泰然自若。

“他妈的!”谭哥气急败坏,“你滚不滚?连你一起做了信不信!”

黑哥叹气,又低声说:“小兄弟……你……何必呢?”

其实,周修常心里也在想:我何必呢?!但偏偏不松手,就是这样执拗的对峙着!

谭哥一看周修常毫无退缩的意思,便一挥手,五人挥着利刃,向他们逼近。

周修常大脑飞速运转,却毫无主意。忽然,黑哥猛地挣脱一只手,从周修常身上掉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周修常诧异地蹲下身察看,却见那只手又伸到眼前,只不过这次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看来这个叫黑哥的人,究竟藏着一手。

黑哥低声对周修常道:“快拿住枪,我抬不动……”

周修常闻言,立刻接过枪,把黑洞洞的枪口轮流对准五个人。

那五人看到枪,也是一惊,一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慌不迭地后退了好几步。

“靠!谭哥,你什么意思?不是说黑哥就一把刀吗,怎么还有把枪!?”一人向瘦猴质问,气恼他信息不全面。

谭哥也有些慌,但很快镇定:“怕什么,咱们一拥而上,一人一刀,把两人全切了!上!”

话虽这么说,但包括他自己,没一人个敢先冲上来,都围着周修常打转。

黑哥喘了好几口气,再次对周修常低声说:“手枪上膛了……但有些不好使……会臭子……拿稳了,多扣几下扳机就行……不如……先下手……为强……”

道理虽然如此,但一旦开枪杀人……周修常不敢再往下想。他忽然枪口朝天,对天扣动了扳机,“咔!”手枪只发出一声轻响,果然是不好使!

谭哥等五人一看,都兴奋地笑起来,纷纷举起尖刀,准备一拥而上。

周修常不甘心,继续枪口朝天,扣动扳机,“砰!”

一股淡淡青烟从枪口冒出。周修常手臂一震,半身发麻,自己吓愣了。

谭哥等五人也举足不动,呆愣愣地看着冒烟的枪口。

“砰!”周修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手指头又扣动了扳机,震得手枪差点脱手。

“妈呀!”本来为首的谭哥吓得把刀一扔,夺路而逃!剩余四人见群龙无首,顿作鸟兽散!不出几秒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黑哥躺在地上,勉强地举起手,向周修常竖起大拇指:“小兄弟……你他妈……真敢开……”

周修常放下举枪的胳臂,把手枪关闭保险,递给黑哥,道:“我只玩过玩具枪,和这把真枪也差不多。”

黑哥见他会关闭保险,啧啧称奇,一听他这样解释,顿然明了,不禁勉强一笑:“怪不得……这么熟练……”说罢,却不接枪,而是把枪推回去,“小兄弟,你赶紧走,这把枪放你那里。刚才两下枪响,会有人听见的,估计马上就会来人。你快走。”

周修常一想也是,不过他不敢留枪,道:“这把枪……”

黑哥急切道:“不能留在我这里……只能你带走!把那两个弹壳也捡起来……带走……快!”黑哥说完,不停地喘气,待稍有些力气,又道,“你……叫什么?”

“周修常。”

黑哥微微点头,然后后脑勺便轻磕到地面上,一动不动了,好像刚才这几句话用尽他全身的力气,脸上已然全无血色。

周修常无奈,隐约听到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便只得收好枪,捡起两枚弹壳,一溜烟跑远。

一口气奔出医院,又跑了好一段路,看后面并无人跟着他,周修常方气喘吁吁的站定。一块沉甸甸的铁疙瘩藏在腰间,让周修常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紧张和刺激。

再一想刚才的遭遇,又是心有馀悸,又是啼笑皆非:本来是想卖血换钱,结果却救了一个叫黑哥的社会人,还揣了一把手枪回来!真是造化弄人。

周修常不想把枪带回家,但是又实在不知该藏在哪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别在腰间,准备带回家藏好。

其时天色尚早,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周修常准备回到家后立即下厨,让父母到家就能吃上饭。

当把钥匙插进门锁一转动,周修常发觉不对劲,早上临走时他是反锁的,而现在居然只拧了一圈就开了!难道是父母回来了?不太可能,因为父母都是兢兢业业的工人,几乎一辈子从没有提前下班过。

开门进屋,周修常惊讶地看见父母都呆坐在厨房里,而且,父亲居然一声不吭,抽上了戒掉多年的烟,母亲则在烟雾缭绕中哭得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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