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故人

李宴从行囊中翻出两块点心,撂到顾星澜身旁的石头上,笑道:“吃吧,吃了才有力气骂我。”这一笑,驱散了黑眸中那一层浅淡的忧郁,竟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顾星澜也不好再不识抬举,极轻的道了声:“谢了。”拿过点心狼吞虎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顾星澜实在是饿极了,吃得太急,呛得她眼泪花都出来了。

李宴将顾星澜刚刚砸他的水囊又推了回来,不轻不重的在石头上敲了两下。

顾星澜牛饮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她尴尬的笑了笑,道:“多谢。”

李宴想起捡到顾星澜时,那些漂在水面上的黑衣人尸体,问道:“星澜是在什么地方发现这些离国斥候的?”

顾星澜将水囊放在一边,才道:“……在蜀地和离国挨着的那处天堑。”

李宴眼底神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没想到这帮离国人竟敢冒天堑过境?倒是小瞧了他们。”他目光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堆,若有所思,又道:“他们有多少人?”

过了好一会儿,没见顾星澜回复,李宴转头一看,这姑娘竟然睡着了。

顾星澜满脸倦容的斜倚在身旁的石头上,整个人不住的发抖,脸颊潮红,人事不知。

这是又晕过去了吗?

李宴上前抬手在顾星澜额头轻触,一股灼热透过皮肤传到他的指尖。他看了眼对方褴褛的衣袍,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袍褪下,轻轻的披到顾星澜身上。

温暖的火光映衬着对方巴掌大的小脸,在卷曲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起皮的嘴唇紧抿,仿佛睡梦中也满是艰辛,随时面临着生死搏杀,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可以为了阻挡越境的离国人而奋不顾身,舍生忘死,这在很多男儿身上也不多见,值得他顾宴出手相救。

他看着眼前的顾星澜,思绪不由得飘远。

“我们宴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离家前,李春笑眯眯的望着他。

少年顾宴黑着一张脸,冷声道:“母妃不要说笑,儿臣年岁尚小,哪里配谈喜欢二字。”

李春打趣道:“谁说不能谈喜欢,你康王叔家的顾琛也十五岁,人家下个月都要迎娶世子妃了?还请我和你父王去观礼呢。”

小小的顾衡拽着李春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道:“母妃,为什么哥哥都可以娶媳妇了,我却还要上学?母妃偏心,衡儿也要娶媳妇。”

李春扑哧一笑,抱着小顾衡笑出了泪花。

顾文昊拍了拍顾宴的肩膀,慈爱的道:“我儿戍边回来,看上哪家姑娘,父王给你提亲。”

顾宴稚嫩未完全褪尽的脸上蔓上一层薄红,恼羞的转身上马:“父王,母妃,等儿回来。”

久远的记忆深刻的仿若就在昨日,又好似过了经年,穿过风霜血雨,向他幽幽飘来。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天人永隔。

顾宴呢喃道:“父王,母妃,衡儿,再等等我,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下半夜顾星澜高烧不退,整个人跟个火球似的。

“星澜,星澜?你还好吗?”顾宴唤了几声,对方全无反应,只呢喃的喊热,还不停的去扯衣领,显然是烧糊涂了。

顾宴捏住顾星澜乱动的手,眉头紧蹙,咬牙抱起顾星澜走出山洞,踏着月光来到河边,抱着顾星澜整个人就坐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九月的天气,虽还算是夏天的尾巴,但夜间的深山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在冰冷的河水中。

顾宴整个人一激灵,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一点。

原本躁动不已的顾星澜有了河水的降温,终于安静了下来,乖顺的靠在顾宴怀里。

顾宴浓眉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冲着昏睡不醒的顾星澜咬牙道:“我真是欠了你的,老实点啊?不然就把你一个人丢在河里。”

顾星澜似是听懂了似的,轻轻的在顾宴肩膀上蹭了蹭,顾宴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这一泡就泡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时,顾星澜的热才总算退了。

顾宴抱起顾星澜走回山洞,中途顾星澜睁过一次眼,看到顾宴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无意识的呢喃了句什么,就放心的又睡了过去。

“对我就这么放心?也不怕我把你卖了?”顾宴嗤笑了一声,睨了眼顾星澜迷惑的行为,自言自语道。

等顾星澜真正醒来,又过了一日一夜。

一股撩人的肉香悠悠飘进鼻间,顾星澜抽动了两下鼻子,缓缓的睁开眼眸。

顾宴转着烤鸡,瞥了顾星澜一眼:“你倒是很会醒?”他从烤鸡上拽了个腿递给顾星澜:“吃吧。”

顾星澜没客气,道了声谢后,几口就把鸡腿啃完了,味道竟意外的不错,还蘸了盐,也不知这人是从何处搞来的。

顾宴看着顾星澜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中烤鸡的目光,嘴角微扬,道:“还想吃?”

顾星澜没骨气的点了点头,形式不如人,她还是愿意低头的。

顾宴这次却没再分给她,气人的道:“你才退了热,晕食不宜多吃。”他变戏法似的从旁边摸了几个果子抛给顾星澜,兀自吃起鸡来。

顾星澜盯着顾宴手中的烧鸡,没精打采的啃了口果子,嗯?意外的还挺甜?

“谢了。”

顾宴点了点头,不客气的领受了。他抱着对方泡了半宿的冷水,自然当得起这一句谢。

顾星澜垂眸看了眼身上披着的黑衣,这是顾宴的外袍。

身上的伤重被新包扎过,原本第一次醒来挣动时渗出的血也被重新清理过,她斜睨了顾宴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一下下的啃着果子。

比上次醒来时,身上明显要轻松很多,虽然还是有些痛,但都在承受范围,多年的生死拼杀,把顾星澜锤炼得拥有超出一般的耐痛能力,这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顾宴收拾包裹,道:“星澜,你既然无碍了,李某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有缘他日再见。”

他并不担心顾星澜一个人会活不下去,这人命硬着呢,顾星澜伤势已无大碍,凭她的一身本事,走出这片林子,也只是时间问题。萍水相逢,他已经很对得起对方了。

顾星澜坐在地上,看向顾宴,道:“多谢李兄几日照拂,还请告知来处,沈星澜他日必有重谢。”

顾宴将包裹往背上一背,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用挂在心上。”言毕,转身而去。

顾星澜饶有兴味的觑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这人倒是很有意思?表面看冷冷的,但对人还是不错。

山洞中就只剩她一人,她将衣袍解开,重新把裹胸缠好,才出了山洞。

洞外和煦的阳光洒在林间,不远处就是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流,她沿河而上,走走停停,走了半日,才看到一条飞溅的瀑布。

她和那黑衣队长应该就是从此处坠落下来的,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没有。

她应该问一问那李宴的,顾星澜此时不禁有些懊恼。

又走了半日,才顺着环山的小道爬上悬崖,真是望山跑死马啊!这也就是她受伤了,要是在平时,哪里要费这么大的劲,她拿出李宴走前为她备好的半只烤鸡,再次感慨这人不错。

等顾星澜拖着一身伤的身子回到蔡荀的小院时,已是两日后了,一进院门,可把老头吓了一跳。

蔡询拿着的鱼竿吧嗒一下掉到地上,急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去哪野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蔡老先生心里是满满的担心,但奈何嘴硬,好话也不会好说啊。

顾星澜深知此人脾性,也不计较,道:“在山涧的悬崖那边,碰到了一伙离国斥候。”

蔡询也顾不让陪庄太傅垂钓了,伸手想扶一把顾星澜,被她拒绝了:“先生不必担心,星澜还没废物到那个份上,一群不入流的货而已。”

这人真是嘴硬啊!服个软能死吗?得,谁了别嫌弃谁了,两人都长了张铁嘴。

蔡询哼了一声,也没坚持,只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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