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太学没行几天课,便也散学了,吕掌学将顾衡和颜诀特意留了下来。
“这几本是涂正青偏爱的调调,你们拿回去多看看。”吕掌学分别递给顾衡和颜诀一人三本书,又道:“姓徐的人虽不怎么样,但学问还凑合,你们别大意了。”
“多谢先生。”顾衡和颜诀齐道。
吕正谊摆摆手道:“去吧。”
潘明朗守在院中,见两人出来,笑嘻嘻的上前道:“嚯?老头子对你俩不错啊!还不忘给你俩加餐呢?”
颜诀瞥了潘明朗一眼,将手中的书往潘明朗眼前一递,道:“分你一份。”
潘明朗嘿嘿笑道:“算了,我可不是那料,我又不冲状元,能进殿试就成,我家对我没要求。”
顾衡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想着星澜一天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心下一酸,道:“以潘兄的年岁,过年时,少不得被府里长辈说亲吧?”
提到这个,潘明朗霜打的茄子,倏地就蔫了,他闷闷的嗯了声,转头问颜诀道:“诀弟呢?今年怎么过?”
颜诀也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过,年年不都是如此吗?”
两人都是世家大族中人,这个年岁,被催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年节的时候,他也没好到哪去。
顾衡原本只是不想看这两人在他面前秀,这会儿不免有点过意不去,但心下又不免庆幸,他和星澜家中早都没人了,也不用担心过几年会被家人催婚。
“潘兄,颜兄,如果实在无聊,不如来我府上温书吧,左右都是折磨,那不如做点有回报的,如何?”
顾衡的邀请很体贴,瞬间拽回了情绪低落的两个人。
“这主意好。”潘明朗高兴的道:“那我和诀弟就打扰喽?”
顾衡一拍潘明朗的肩:“说得哪里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小弟就扫榻以待。”
***
年三十晚上,一片片晶莹的雪花簌簌的从天空落下,不一会就将整条街道都披上了一层漂亮的银白。
锦荣街左相李延府门外,小厮正要关门落闩,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他疑惑的往门外张望了两眼,没看到人,便把礼盒提了进来。
“夫人,守门的小厮在咱们府门口捡个礼盒,您要不要看看?”大丫鬟秀姐看向屋中妇人。
左相夫人林氏慵懒的掖了掖鬓边的碎发,道:“提上来我瞧瞧吧。”
秀姐转身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桌上,林氏起身随手掀开食盒,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怔,哐当一声,手中的盒盖掉到地上。
“夫人,这食盒可是有什么不妥?”秀姐看着林氏的神色自责道:“女婢这就将它丢出去。”
林氏哽咽的出声阻止:“别、别动。”
小丫头无措的杵在原地,看着她家夫人眼眶湿润的看着那食盒,秀姐低头瞄了一眼,只见最上面放了一层六角形的白色米糕,那糕上还点了三颗红点,像一个淘气孩子的脸。
林氏收敛好情绪,将盒盖捡起盖好,才出声道:“可有看到送食盒的人?”
秀姐摇了摇头,道:“守门的小厮说没看到人,只这么一个食盒突兀的放在那。”
林氏脸上失望中还透着一股子高兴,她扫了眼一屋子的下人,冷声道:“这事谁也不准往外说,包括相爷,明白吗?”
一屋的丫鬟点头称是,林氏虽说性情柔弱,但也绝不是好拿捏的,她端出相爷夫人的威仪,吓得丫头小厮们头都不敢抬。
顾衡一袭玄衣的踏着风雪漏夜从外面回来,被顾星澜撞了个正着。
“公子去哪了?”
顾衡被人撞破,忐忑的道:“去外面转了转。”他像变戏法似的从斗篷下拿出一盒糕捧到顾星澜面前,笑道:“星澜,我刚刚去给你买了糕,流云斋的,你尝尝?”
什么糕要大半夜才能买回来,还要亲自去买?顾星澜黑着脸道:“公子跟我进来。”
顾衡见顾星澜生气了,乖顺的跟在后面进了屋。
顾星澜坐在椅子上盯着顾衡,也不说话。
顾衡心虚的将糕点往顾星澜眼前推了推,笑道:“星澜,你尝尝,很好吃的。”
顾星澜也不吃糕,就这么盯着顾衡半晌,顾衡不自在的坐在顾星澜对面的椅子上,坐如针毡,好半天才如蚊蝇道:“我去相府了。”
顾衡能忍到现在才去,已很让顾星澜满意了,但她不能让孩子骄傲,佯装生气道:“公子认为现在自己安全了?”
顾衡摇了摇头,顾星澜又道:“你知不知道咱们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命丧九泉?”
她这话不是在吓顾衡,而是实事求是,以她和顾衡现在的实力,如果身份曝光,她可以逃,但顾衡呢?还能在阎王殿走一遭还安然无恙吗?再说,顾征已年近七十,又哪里有再活十年给他们报仇的机会?
如果不能手刃仇人,那她这些年所受的苦,岂不是成了笑话?
顾衡解释道:“星澜放心,我没有露面,只放了个食盒在相府门口。”
顾星澜见这人还算没糊涂到家,叹了口气,道:“下不为例。”
顾衡见顾星澜总算不气了,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公子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明个一早,下属们还要来拜年的。”顾星澜疲倦的捏了捏鼻梁。
顾衡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顾星澜身后,抬手落到顾星澜的肩上,原本闭眼浅寐的顾星澜倏地睁开眼眸一个反手擒拿,嘭的一声将顾衡按到桌子上。
看到顾衡的脸时,才缓过神来:“公子这是做什么?”想了想又加了句:“下次不要在我身后碰我,容易伤到公子。”
顾衡起身窘迫的道:“我、我就是想给你按按肩。”
顾星澜走向床铺道:“公子大可不必,这些事,有仲夏。”
听顾星澜这样一说,顾衡立马酸道:“我也按得不错,星澜不如试试?”他走到床边,“仲夏怎么说也是女子,按-摩这种事,还是多有不便的。”
顾二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理所当然,丫鬟小厮们给主子按-摩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还扯上男女有别了?
再说,她现在是女儿身,用仲夏不是更理所当然?但顾星澜懒得同他辩,索性眼睛微合,躺着不说话,就见顾衡蹬鼻子上脸的直接上手在顾星澜手臂上按-摩了起来。
“星澜,舒服吗?”
顾衡力度适中的揉捏着顾星澜酸痛的手臂,别说,还真挺舒服。这点舒适要搁在上辈子,顾星澜眉都不会抬一下,毕竟作为嫡皇子,从小那是真不缺人伺候啊?
可奈何她作为沈星澜的这辈子活得太糟,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