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十鸢惊得嘴巴张得多大,星澜哥哥也太夸张了吧?她拍了拍胸脯,心中默念:“一定是骗人的,骗人的。”
柴虎目光复杂的看向这小乞丐,只有他知道,顾星澜这话并不作假,不禁有些同情这小乞丐起来,也不知这孩子的命是好还是命不好,被这小阎王救了,啧!
一路观察下来,顾星澜实在没看出来勿动有哪里不对,便也歇了试探的心思,分别前,送了对方十两银子,又让柴虎给勿动包了些吃食。
勿动不是很诚心的推拒了两下,便笑嘻嘻的收了起来,虽说僧人不能收银钱,但那都是盛世的僧人,现在的世道,和尚也不好活,佛祖会体谅他的。
“贵人,贫僧会在京城寻处寺庙挂单,有缘再见。”
顾星澜嘴角直抽抽,不耐烦的道:“最好不见,勿动法师,别了。”
勿动一步三回头的道:“贵人,会再见的,你我缘分未尽,终有相见之日。”
顾星澜不想再看勿动那张脸,撂下车帘,对柴虎道:“走吧,去南城锦荣街那处宅子。”
“公子坐好。”柴虎一甩马鞭,“驾”马车骨碌碌向南城而去。
小乞丐蜷缩在角落里,直盯着顾星澜看,也不说话。
庄十鸢道:“星澜哥哥,要不是这小孩之前说过话,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小乞丐瞪了眼庄十鸢,又继续偷偷盯着顾星澜。
“唉,你这小没良心的。”庄十鸢气道:“你喝的药,还是本姑娘我煎的,你还敢瞪我?”
小乞丐不为所动,装没听见,换了个方向继续窝着。
顾星澜看了眼少年孤僻的身影,问道:“你可有名字?”
小乞丐摇了摇头,顾星澜道:“为什么不说话?你嗓子并没有受伤?”
对方如小兽一般蜷缩着,还是沉默。
庄十鸢气道:“刚刚还看你可怜,没想到这么不识好歹,星澜哥哥,要不咱们还是把他送回去吧?”
小乞丐蓦地转身看向顾星澜,像是在怕顾星澜真的反悔,又把他丢了。
顾星澜叹了口气,她都多少年没遇到这么难搞的孩子了,上一个还是顾衡吧?这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她还跟带孩子杠上了。
她想上前摸摸小乞丐的头,可对方畏惧的往里一缩,这要不是有个轿厢挡着,估计这孩子能掉下车去。“我没有恶意。”
顾星澜往回退了退,又道:“我不能总喂喂的唤你吧?你有名字吗?”
小乞丐这回听懂了,其实他是有名字的,只是那个名字他不想再叫了,便摇了摇头,想了想,才张开干裂的嘴嘶哑的道:“……赐名。”
顾星澜也不管对方是真没名还是假没名,道:“好,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只需做好我交代你办的事,听懂了吗?不惑?”
不惑点了点头。
***
“主子,那辆车是吧?”阿笙看向打南面来的两驾马车。
陶川借着身高优势,抻着脖子一看,喜道:“公子,是柴虎哥,是主子他们。”
特意回府换了身湖蓝色的长衫的顾衡激动的上前两步,又踟蹰的定在了原地,他和星澜分开了有整整一百零八天,星澜还会怪他吗?
就这一会工夫,马车已至近前。
打头的护卫掀开帘子,蔡荀和一位须发半白,身材微胖的老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估计这就是星澜信中所言的庄老太傅无疑了。
顾衡上前见礼道:“先生,庄太傅。”
蔡荀多日不见顾衡,也很是想念,他眉眼弯弯的笑道:“衡儿入太学后,稳重了许多,不错。”
庄培觑着面前的少年,只见此人身高足有八尺,面容俊逸,目光澄澈,正如蔡老头所言,是个好苗子,这才舒了没能收顾星澜为徒的气。
他看向顾衡身后的门头上挂着‘庄府’二字,眼眉微挑,也没说什么,只道:“太傅就不必唤了,以后叫庄先生吧。”
顾衡又单独向庄培施了一礼,道:“是,听庄先生的。”
庄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弟子算是认下了。
顾衡侧身看向后面的一辆马车,只见柴虎打开车帘,先是跳下来一灵动美丽的女子,顾衡眉头一蹙,接着顾星澜抱着一个孩子便从车里钻了出来。
那孩子蓬头垢面的,身上披了件与之极不相称的狐裘披风,整个人缩在顾星澜怀里。
顾衡心里一堵,这又是从哪捡回来的?还抱上了?还给他披你的狐裘?他冲两位先生点头道:“还请先生进屋休息,我去看看星澜。”他对阿笙一摆手。
阿笙会意的领着蔡荀和庄培先行进了府里。
顾衡长腿一抬,几步走到顾星澜眼前,伸手便要接顾星澜怀中的无惑,“给我吧。”
无惑躲避似的又往顾星澜怀里拱了两下,意思很明显,他不要别人碰他。
顾星澜看着眼前的顾衡,虽是冬季,对方身上的衣衫厚实,还围了披风,可她还是从顾衡又尖了的下巴上看出这人瘦了,还不止一点点。
自己养大的崽,顾星澜不免有点心疼,她叹了口气,道:“他身上有伤,不好换手,还是我来吧。”
顾衡失落的脸上满是委屈的道:“星澜一去这么久,都不想我吗?”他隐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
这人还舔脸说,原本还有几分心疼的顾星澜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上来了,但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给顾衡没脸,就只好闷闷的道:“属下事务繁忙,无暇他顾。”
几句话间,一行人先后进了庄府,顾衡也不好多说,只好收起满腹的思念,先办正事。
锦荣街的这处宅子很大,是个五进的院子,当初买下这里本是要给蔡荀住的,可蔡先生却说,以他之名,不足以让顾衡在朝堂上立足,他还要去给顾衡寻一位更德高望重的老师。
就这样,这处宅子就被蔡荀高风亮节让给了庄培,不过以庄培的名望,送一套宅子给人家,那还真不够看,要不是看在蔡荀软磨硬泡了小半年,再加上顾星澜的舍命护边防上,庄培还不愿意出山呢。
顾星澜将无惑刚一放到椅子上,顾衡便看到了顾星澜身前的那块殷红的血渍,他一把上前扳过顾星澜的肩膀,急道:“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他这高声一问,引得仲夏也上前急道:“主子伤着了?”
顾星澜尴尬的推开顾衡,道:“那个,无惑的血,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顾星澜没说她没受伤,而是巧妙的转移话题,再说,她的伤早好得差不多了,也没必要让顾衡知道,徒增担心而已。
顾衡上下左右瞧了好半天,就差没扒了衣衫检查了,见顾星澜确实没哪里不好,才长出了口气。
顾星澜应付完大的,还得安抚小麻烦,转身又对无惑道:“你得洗个澡,这样才好养伤,我让人小心些,不会弄疼你,你不用害怕。”
无惑点了点头,能干净些,谁又想一身酸臭发霉呢?他只要确定顾星澜不会丢下他就好。
顾星澜对阿笙招了抬手,“阿笙,你帮他洗个澡,他肋骨断了,才接好,你轻着点。”
阿笙点头道:“公子放心,阿笙晓得轻重。”
一行人分别回房泡了个热水澡,又用了饭,才先后来到正厅。
蔡荀坐在上把位右手边,庄培坐在左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