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一身黑边白袍儒衫,头束玉冠,八尺身高气场全开,长腿生风的和顾星澜一先一后从楼梯转角处走了过来。
反观顾星澜,今日穿的却是一套窄袖劲装,干净利落,她手里随意的把玩着两个铜板,毫不避讳的向一众人昭示,就是她动的手。
顾衡行至近前,目光别有深意的看向谭氏公子道:“这位公子,大家都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学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同朝为官,一个位置而已,还是不要闹得太过了才好?你说是吧?”
谭氏公子被对方的压迫性气场震了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又是哪家阿猫阿狗?也来管本公子的事?”
他冲两个随身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两人便要抽刀而上。
顾星澜将铜板往天上一抛,电光石火间,身子蓦地动了起来,只觉一股劲风袭过,两个侍卫抽到一半的刀,被生生按回刀鞘,顾星澜连人带刀一起将两人掀翻在地,转手又接住从高处落下来的铜板,站在顾衡身后。
“哐当”一声,两个侍卫裹着旁边的桌椅板凳,四仰八叉的砸在一处,很是狼狈。
“公子……”其中一个侍卫挣扎着爬起来走到谭氏公子身旁,冲他摇了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这人武功了得,我们不是对手,要不还是……”
谭氏公子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咬牙切齿地踹了那侍卫一脚,低声训斥道:“废物,这么点事都搞不定,养你们有什么用?”
侍卫局促的站在一边,被踹了也不敢抱怨,只缩着身子低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原本被按在桌上的两位公子此时已从惊惧中缓过神来,二人齐齐躲到顾衡身后。
谭氏公子冲顾衡色厉内荏的嚷嚷道:“本公子今日还有事,就不与你们在这浪费时间了,你是哪家的?你可敢报上名来?”
顾衡上前一步,将其他人挡在身后,冲谭氏道:“姑苏沈氏,沈衡,随时恭候。”
谭氏公子恶狠狠的道:“沈家的?行,你给本公子等着,我乃谭氏谭松,你们几个给我等着,给我等着……”说罢,愤恨的带着两个侍卫急急而去。
顾衡转身看向那一蓝一白两位公子,不待他开口,两人齐齐向顾衡和顾星澜一礼。
蓝衫公子声如其人,郎朗道:“多谢两位公子出手相助之恩,小生潘明朗,祖上青州,初次见面,实在是汗颜啊。”
白衫公子则声音温润的道:“多谢两位公子,小生颜诀,陇西人士,形容不整,让沈公子见笑了。”
顾衡回两人一礼,道:“原来是颜兄,潘兄,失敬失敬,小生沈衡,姑苏人士,这是家弟沈星澜,能结识二位,幸甚。”
在外人面前,顾星澜一向很给顾衡面子,他站到顾衡身后,略微向二人颔首,道:“沈星澜。”
潘明朗和颜诀抻着耳朵听着,结果顾星澜站在顾衡身边,不再开口。
顾衡笑道:“家弟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两位勿怪。”
潘明朗倏尔笑道:“不怪,不怪,沈小兄弟性情直爽,又让我二人免于被那谭氏子欺辱,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怪。”
颜诀也点头赞同。
潘明朗哂笑道:“今日之事,是我托大了,原想着报出家世,怎么也能震退对方,不想我潘氏这支,久居青州,竟被人不识,说出去也是笑话。且那两人身手如此之好,我竟不敌,潘某自诩也学了几年武艺,一般人并不在话下,谁曾想……”
颜诀拍了拍潘明朗的肩,温和的安慰道:“朗哥哥不必自责,今日之事纯属意外,若不是我打发随从去买吃食,也不会出这事了。”
顾衡将话题岔开,道:“二位公子也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吧?来得如此早,可是也要入太学?”
大盛朝法度严明,藩王侯爵,世袭三代,且每代递减,只有一个可承爵,其他子嗣凡出官入仕,必要科考,现如今国家虽被寿德帝折腾得法度荒废,但在入仕这一途上,顾征却管得极严,不容他人染指。
看来搞得朝堂一片乌烟瘴气,只知弄权如寿德帝也知道人才的重要,没有糊涂到家。
这也是顾星澜当初为什么带顾衡选这条路的原因,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快速的获取权力。
潘明朗道:“正是,我与颜诀自幼相识,相约早半年上京,也去太学听听课,没想到才入京城地界,就遇到了那谭氏子。”
太学是大盛官府为中了秀才后的学子们办的听学之所,里面的授课讲师,均是翰林出身,无一不是饱学之士。
上京城中的本地学子可直接就读,还会给发银两贴补,其他外地学子来了,秀才以上,也可凭户籍身份凭证,插班旁听,很是兼容。
几人说话间,二个小厮从外面回来,看到潘明朗和颜诀的模样心下大骇,一人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小的才走开一会儿,您怎么就成这样了?”
另一人围着颜诀来回的看,急道:“公子,我就说我留您身边,您非把我打发走,您看,吃亏了不是,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颜氏的公子也敢欺负?”
潘明朗和颜诀颇为无奈的看向自己随从,尴尬的冲顾衡笑了笑。
顾衡道:“既然潘兄和颜兄的人都来了,那沈某便先告辞了,有缘他日再聚。”
二个小厮这才看到顾衡和顾星澜,缩了缩脖子齐齐闭嘴,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家公子身边。
潘明朗冲顾衡和顾星澜拱手道:“多谢沈兄体谅,那我与颜兄就先行一步,他日太学见。”
颜诀却忧心忡忡的道:“沈兄还是早日离开此是为好,那谭氏也是世家大族,我观那谭松心量狭窄,此番受辱,必不会善罢甘休,沈小兄弟功夫虽好,可……”
顾衡笑道:“多谢颜兄关心,我们在南城买了个宅子,本也是打算走了。”
一听这话,颜诀松了口气道:“那便好,我与潘兄也住在南城锦荣街,如有什么麻烦,可遣人来寻我,毕竟此事因我们而起。”
潘明朗一听这话,抓了两下耳朵,嘿嘿笑道:“唉,是我大意了,还是诀弟周全,沈兄,诀弟说得对,如有什么麻烦,可定要来寻我们,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世家出身,总有能用上的地方。”
顾衡对两人一礼道:“多谢两位兄台,他日太学见。”
潘明朗和颜诀带着人纷纷离去,此地喧哗告一段落,看戏的一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掌柜的让小二重新摆好桌椅。
顾星澜去顾衡房间帮他收拾行囊,没过多久,陶川领着如意回来了。
如意进门便跪了下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道:“奴已无家可归,还请小公子收留。”
顾星澜抬眼看向陶川,陶川神色沉重的道:“小公子,柳家村三年前,便被土匪屠了,全村老少,一个不留,现在那已是一座荒村了。”
如意低垂眼眉,跪在顾星澜脚边,吧嗒吧嗒的掉眼泪,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顾星澜正要开口,就听顾衡道:“如意姑娘才从火坑里出来,就不怕又进狼窝?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人,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同行一路,缘分已了,姑娘还是另寻个出路吧。”
顾衡的话虽是无情了些,可也没错,顾星澜收回了要搀扶的手,闭口不言。
陶川从衣襟里拿出一张银票道:“姑娘,这是小公子走前吩咐我将你送到家后,给你的,眼下,你家也没了,这银票你还是留着傍身吧。”
如意并不接那银票,也不起来,就跪在顾星澜脚边呜咽道:“小公子,您左右也要用人,您就把我留在身边吧,我知你们和群芳楼的那种人不同,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顾衡眉头微蹙,看着扑簌簌落泪的如意不但没有半点心软,还有一股子躁郁堵在心口。这花魁想干什么?难道是看上星澜了?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顾星澜仪表堂堂,一身本事,被姑娘看上也不是多出奇的事。
先前想到葵水的事,顾星澜原本动了心思留下这如意了,可听了如意的话,她嗤笑道:“姑娘,你说错了,我们和群芳楼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只是目的不一样罢了。”
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阴暗,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