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要往哪里去,也不知要走多久。
苏晴就这么漫无目的在草原上走了很久,这时怀中的殷天殇再度啼哭起来,苏晴知道孩子一定是饿了,随即找了一处草地坐下,撩开心衣给孩子哺乳。
很快殷天殇便喝饱不哭了,苏晴此刻却是疲累交加,憔悴异常。
这时茂密的草丛里隐隐透出细微的声响,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起初苏晴以为这只是风声,但很快便发现,四面八方都有这种声音,当下抱紧殷天殇,神情开始警觉起来。
此刻在苏晴的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嘶吼,一只全身毛茸茸的巨兽突然向苏晴猛扑过来。
苏晴急忙往侧边一闪,但与此同时又一只巨兽从另一侧也扑了过来。
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约莫有十来只全身毛茸茸的巨兽将苏晴母子紧紧包围,在她们的周围来回转圈。
苏晴仔细打量着巨兽的形貌,有点像狮子,但比普通狮子大出很多,深棕色的鬃毛一直延伸到背部和腹部,宽阔的鼻骨,黑色的鼻头,嘴里的裂齿像弯刀一般尖锐。
苏晴心里惊呼道:“完了,这一定就是狻猊了!”
这时狻猊们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怒视着眼前的“猎物”开始蠢蠢欲动了。
苏晴从背后拔出了夫君的“究心剑”,黑色剑身上的那一点殷红格外的触目惊心。
狻猊看到苏晴手里的剑,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它们就不再后退了。
一只比其它同伴体型都大的狻猊突然怒吼一声,猛然间扑了过来,其它狻猊像得到指令般,也都紧跟着扑了过来。
苏晴虽是身受重伤,但还是有些武学根底的,她以循元天六星功阶使出一招人级三段剑法“踏雪寻梅”直刺首当其冲的那只狻猊。
狻猊的腹部顿时中剑,鲜血如泉涌般染红了它的鬓毛。
然而另外几只狻猊此刻却趁势将苏晴扑倒,誓要将眼前这个该死的“猎物”撕成粉碎。
殷天殇此刻一下子从苏晴怀里滚到了草地上,接着就开始大声啼哭起来。
这些狻猊一只只皮糙肉厚,劲道奇大,苏晴听到了儿子的啼哭声,又拼命挣扎了几下,然而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究心剑随即脱手,跌落在异常坚硬的草地上。
就在此刻,但闻耳畔传来一阵梵音,一名披着血红袈裟的和尚突然出现在了苏晴面前。
“不用害怕,贫僧不会让它们伤害两位施主的。”
这和尚的脚在地上只是轻轻一跺,十几只张牙舞爪的狻猊便被震的向后不住退去。
和尚将殷天殇从草地上抱了起来,用食指在殷天殇的小嘴上轻轻一点,露出了无比慈祥的笑容,殷天殇用一双小眼睛傻傻地盯着和尚,此刻也转哭为笑了。
苏晴这时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用一双充满疑虑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红衣和尚。
和尚似有所觉,抱着殷天殇缓缓走到苏晴面前,和蔼道:“女施主,这位小施主很可爱,女施主真是积了大功德啊!”
苏晴接过殷天殇,面容上有说不出的憔悴,但仍是感激道:“谢谢大师。”
“大师,你身后……”苏晴来不及说完话,一只狻猊已朝和尚扑了过来。
和尚头也不回,任凭这只狻猊扑在自己身上,紧接着但闻一声凄厉哀嚎,狻猊像被雷劈了一般,瘫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其它狻猊见状,起先大惊,而后大怒,全部蜂拥而上,朝着眼前的和尚猛扑而来。
和尚用手结了个法印,紧接着低诵道:“一切行苦·卍字示现。”
眼前顿现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印,将狻猊的进攻尽数阻隔在了“卍”字一边。
和尚双掌合十,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孽畜本无罪,六道皆为苦,前愆犹能泯,伤人不可赦。”
话罢,双掌分离,顿时一股宏大的佛力拍向了犹在嘶吼的十几只狻猊。
“禅心印!”一旁的苏晴惊呼道。
和尚看着尽数瘫倒在草地上的狻猊,缓缓道:“它们今生的业,到此为止了。”
苏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它们……都死了?”
和尚摇摇头,微笑道:“死不得,死不得,只是它们身上的业,消了。”
苏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感激道:“这次多亏了大师相救,我们母子才得以逃过此劫,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打了个哈哈笑道:“佛祖恰好指引贫僧路过这里,贫僧总不好仅仅只路过这里吧,贫僧定根一品。”
“一品大师说笑了,观大师武学可是梵光无量之人?”
“不错,贫僧正是出自那里,观施主装扮,施主应该非是出自苦迹蛮荒吧!”
“嗯……我们的确不是这里的人,大师可否指引我们母子一条明路。”
“从这里往西南再走十五里路,有一个处村落,名为莲华,施主可往那里去。”
“奴家在此谢过大师了。”
“不必,贫僧与小施主一见投缘,又观小施主根骨奇佳,禀赋超群,两位施主的来历定是不凡,或许能够帮到两位施主,是贫僧的造化,往莲华村的路并不好走,让贫僧送你们一程吧!”
“那就有劳大师了。”
话音未落,殷天殇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也举了起来,对着定根一品噗嗤一笑。
“小施主与贫僧真的很投缘呢!”定根一品也对着殷天殇点头微笑。
到了莲花村,苏晴母子得到了当地朴实村民的殷切帮助,住进了一间还算牢靠结实的草屋。
定根一品临走前摸了摸殷天殇的小脑袋,提醒苏晴道:“女施主的心脉已受损伤,尚需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往后若有任何需要,可前往梵光无量来找贫僧。贫僧略通相人之术,这位小施主眉骨圆起,双颧丰隆,以后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然而他双眼周遭的龙宫骨略有突起,日后可能有入魔之危,但他的伏犀骨宽阔挺直,最后尚能坚守中正之道,可谓极贵之相。”
苏晴谢别定根一品后,母子俩就在这间草屋里安顿下来,过起了异于神陆万众朝拜的朴实生活。
转眼已过去了十二年,苏晴就这样看着儿子一天天在长大,而自己却在一天天衰老,或许是十二年前重伤拖延太久的缘故,又或许是对夫君的思念越积越深吧,她衰老的速度异于常人的迅疾。
留给她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在她临终前,她将一切都告诉了儿子殷天殇。
此刻的殷天殇终于意识到他跟村里的其他小伙伴都不一样,他的路注定是无尽的坎坷,然而这些他都不怕,他只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养育了他十二年的母亲。
“娘,你不能死啊,你走了,就剩殇儿一个人了!”
“殇儿乖,这几天娘特别思念你爹,可能是你爹在那边呼唤娘了……”
“殇儿只要娘,殇儿不许娘走!”
“殇儿你要乖,娘总不能永远陪着你,殇儿已经长大了,不能这么自私哦!”
“娘!”
“娘走后,殇儿你就带着你爹的这柄剑,按照娘刚才给你的地图去找你君七叔叔,让他做你的师父传授你武功,等殇儿学成了就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吧,娘相信殇儿一定能光复傲血神陆的……”
“娘,你放心,殇儿不但要光复神陆,还要重振千神汀,殇儿不会让娘和爹失望的!”
“娘终于可以放心了……等娘死后,就把娘葬在莲华村外的秋云山里……那把黑伞你也一起埋了吧,任何人拿着它都没有好处。”
“殇儿晓得了,殇儿都晓得了……”
“原谅娘的自私,不能让你拥有一个受自己支配的人生,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许这一切都是庸人自扰,不过没关系了,因为你爹来接娘回……去了……”
“娘!”殷天殇顿时泪如泉涌,他也曾想到过这一天的来到,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脆弱到除了一直哭泣,什么事都做不了,都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