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
还穿着病号服的枯石离开了主研究室后,就径直的跑到了研究所外的大街上。
面对这里的车水马龙,她于某一个公交站牌的位置上停下脚步,随即半蹲下身,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滴滴!”
一旁,有公交车驶向站牌停稳,无人架势的ai镜头扫描了一下站牌旁枯石的身体,随后语音播到道:
“尊敬的乘客,若……”
“砰!”
一拳,
枯石一拳就打碎了那公交车的声呐镜头,带起一阵阵四溢的电路与火花。
“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把自己的拳头从损坏的机关单元中抽出来后,枯石开始疯狂的抓自己的头发和脸颊。再看她那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我们真的很容易把她联想成一位刚从精神病院里抛出来的精神病患者。
“对着无辜的机器发火……这好像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蹲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枯石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就没好气的道,
“俺老枯今天心情不好,不行吗?……还有,你跟过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通常来说,实验体说自己想静静的时候,都会是研究员索要绷紧精神的关键时机。”
克莱因来到枯石身旁的台阶处坐下,随后开口询问道,
“你看上去经历了很多事……可以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啊,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博士说,第一位从‘瞌睡症’中苏醒的患者,其直观感受很重要。”
“实验实验……你脑子里难道就只有实验吗?!!”
枯石突兀的大吼出声,直到吼完了她才反应过来,随即别过脸去说道,
“呵…我朝你吼什么……总之,如你所见,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吧。”
“唔……抱歉,很多时候,我的言语和形容都没有助教那么精准……但实验体,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这就够了。”
克莱因注意到枯石走的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穿鞋的双脚,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折叠的一次性拖鞋,递给对方道,
“而我也感受到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所以我不能走。”
“?”
枯石看着克莱因从口袋里掏出拖鞋的模样愣住了,随后诧异的开口询问道,
“不是……你出门还带拖鞋?你那白大褂里原来能装这么多东西的吗?”
“嗯……只是一点习惯,我习惯把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带在一起。”
“你牛逼。”
枯石朝克莱因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又坐在站牌的台阶上搓了搓自己的脚把克莱因递来的拖鞋穿上道,
“行了行了…那个……老娘刚才不该对你发火的,给你说声对不起。
还有,你不是想知道我睡着后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吗?刚好这个问题也能回答我为什么会在一觉醒来后变得这么冲动,就跟你一起说了罢。”
枯石哼哼唧唧,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不过至少在她认识到自己做错后能第一时间道歉并改正还是值得欣赏的。
“嗯……你可以开始描述了,实验体。”
“啧……每次想给你点好脸色的时候你总能变着法的让我无语。”
看着已经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的克莱因,枯石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随后又摆摆手说道,
“俺老枯不跟你这秃驴一般计较,还有我的事……啧,该怎么说呢……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
“对…一个……很幼稚…但…却也很美好的梦。”
……
关于枯石的出身,作为最终统合了死之律者时间与毒蛹事件的克莱因,可不谓不熟。
她知道,枯石的诞生源自于一场克隆实验,
因此枯石拥有着和那位死之律者一模一样的基因与血肉,甚至就连十三岁之前的记忆,也都分毫不差。
至于为什么是十三岁之前……
那当然是十三岁之后,被克隆出来的枯石,已然被她的“父亲”,赋予了新的“指令”。
那条指令,名为「证明」。
看着那个可以常伴在“父亲”周身的“本体”,枯石迫切的想要将其超越,她迫切的想要向自己的父亲证明,她虽然只是一个克隆体,却也依旧不必任何人差。
所以,在枯石的梦中,她真的杀尽了与她同一批被克隆出来的所有“同胞”,并且最终战胜了那个所谓的“本体”,将其取而代之,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常伴在“父亲”身边的“女儿”。
再然后,枯石向他发起了挑战,并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父亲”。
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就连枯石自己都知道,她“父亲”对她的养育方式,本就是在养蛊。
而枯石,毫无疑问的就是那只“蛊王”。
对于这样的一只“蛊王”而言,她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的「证明」自己的方式,便是亲手杀死自己的缔造者。用自己最为剧毒的獠牙,回报他多年的养育。
于是枯石就成功了。
她杀死了所有的“自己”,并亲手终结自己的“缔造者”,她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身为克隆体,她一点也不比任何人差。
而枯石,也终将陷入到这种对胜利与证明的喜悦当中……吗?
就以枯石自己的视角来看,
她上一秒才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还未来得及为自己功成圆满的人生高兴上一秒……
她就醒了。
正在做梦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但一旦梦醒了,在现实中的人很快就会意识到那些只是黄粱。
于是枯石就怒了。
她虽然都知道那段“过于顺利”的人生只是自己梦境,但你好歹让我体验一把功成名就的快感再把我给叫醒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孙猴子一棒子打死玉帝老儿,结果自个屁股都还没在凌霄宝殿上捂热乎,就被猪八戒给吵醒了似的。
或者再换种比喻,
春梦梦到高潮,结果被下铺的怨种的吵醒……
虽是亲兄弟,但那可也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克莱因所看到的剧情了。
马上就要在梦里高潮的枯石被梅比乌斯的一番操作给整醒了,于是她就赌气的离开了研究所,来到了马路旁想要静静。
俗称起床气。
……
“……你关这叫美好?”
听完了枯石的描述,克莱因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手都有些不自信了。
“‘美好’这个词儿是你家定的吗?”
枯石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
“你不是还把每天996的工作制当美好看的吗?……而在我看来,只要我能像我爹证明,那我所做的事就是我的美好,怎么,你有异议?”
“……没有。”
克莱因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
“只是我还有些好奇……在你梦里,你的人生已经功成名就了,就连的你的父亲……也被你亲手终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
枯石掏了掏耳朵,随口说道,
“接下来俺老枯不就是被你们给整醒了吗?哼……真是晦气,现实里的那个爱哭鬼和俺爹都已经死了,我证明不了就不说了……结果现在俺老枯自个做个梦过把瘾都要被打断,真是烦死了!”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克莱因拿钢笔的笔端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随后又接着询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梦没有醒,而在梦里的你也已经圆满了……那你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我有点好奇这个问题。”
“接下来?”
枯石挠了挠腮帮子,随后就很是干脆的说道,
“不知道……可能会去闯荡江湖吧。看到有打家劫舍的恶棍我就一棒子打死、看到有志同道合的好汉我就和人家结拜为兄弟……等后边兄弟聚的差不多了,我的江湖也走完了,我可能还会去天上的凌霄宝殿看看……反正我的人生还远着呢!我是终结了我爹,又不是终结了我的人生。你问这个作甚?
“闯荡江湖吗……”
克莱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说道,
“没事了……不过这个梦的确很有你的风格。”
“啧!那肯定!现实里当不了主角梦里还当不了了吗?”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博士她们要等急了。”
“时间……哦,时间确实不早了……不过为什么你要我回去我就要跟你回去?”
“……今晚我做饭。”
“彳亍……我倒要看看你这秃驴搓出来的斋食有多好吃。”
……
返回研究所后,
虽然梅比乌斯本人对此并不太敢情趣,但克莱因依旧按照惯例吧枯石作为第一起从“瞌睡症”中苏醒的患者描述当做病例写进了研究所的信息档案当中,权当是预留一份数据。
而在枯石被克莱因拐回研究所的同一时间,
天氏集团的那位暂时接替的董事长职责的小空秘书也已经为梅比乌斯研究所联系到了那位名作帕朵菲利斯的金融系少女,同时她也是第一个从“指挥家”那里拿到“闭幕”镜片,得以免疫“瞌睡症”的珍贵实验样本。
有着双色异瞳的帕朵菲利斯在刚到研究所的时候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嘴里一直说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进货’了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语,直到她看到了自己的那位已经病倒在病床上的“老板”,以及病床旁的那位总是哭个不停的白猫猫。
或许是猫猫之间自由感应也说不定,明明此前的帕朵对于天心的外貌认知一直都只局限在那张仿生面具所带来的‘普通女子’的面容之下,可现如今当帕朵真的看到了天心本来的模样后,她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接下来,已经不需要他人有过多解释,帕朵自己就已经走上前去安慰起了天猫猫,不久后她就又主动找上了克莱因,愿意无条件配合梅比乌斯的研究项目。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虽然只有凡人的胆魄和觉悟,但哪怕只是凡人……也不忍心看着自己身边的朋友受苦呀!
发誓要和她组一辈子猫猫队的天心现在因为天金昏迷的事情而整日哭个不停;而“李老板”,又曾是帮助帕朵在黄昏街里度过了无数风雨的“挡箭牌”……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只要是她能帮的忙,她都一定尽量帮。
如此一来,现如今唯二可以完全免疫“瞌睡症”的珍贵样本,便是凑齐了。
梅比乌斯即刻便拉着她们展开了对于“瞌睡症”与“闭幕”镜片的研究,
在梅比乌斯看来,既然“闭幕”镜片的持有人可以免疫“瞌睡症”的影响,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闭幕”的镜片队这些持有者的身体做了些什么,使她们的身体不再等同寻常。
而梅比乌斯要做的,就是找到她们身上的这部分“不同”,并以崩坏能的方式,将这份“不同”仿造到每一位患者身上……往简单了说,就是提取抗体,随后制作血清。
虽说“指挥家”的“镜片”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但不管是“指挥家”还是“镜片”,它们的存在都依托于崩坏,只需要找到那抹独属于它们的崩坏韵律,仿造便也只是时间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不远万里从欧洲来访穆大陆的mei博士,她在确认了凯文的安全过后,便也主动申请加入到了梅比乌斯的项目当中。
两位都已站在世界顶点的博士强强联手,这场面可当真是不多见了。
不过联想一下当今的世界形式,她们会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现如今在梅比乌斯研究所内部负责看管电话和买奶茶的丹朱,每天都要接到上百起有关“瞌睡症”的求助电话,这背后便是上百位深陷“瞌睡症”的病例患者。
而这,甚至还都只是那些有能力托关系联系上梅比乌斯研究所的极少数人。
若是放在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哪些深陷“瞌睡”的人只会更多。
逐火之蛾内部,以天氏集团为首的顶流势力在联合了北美天命后,全力压下了这些会造成社会动荡的恐怖信息,但就以他们自己掌握的内部情报来看,现如今可以被确诊为“瞌睡症”的患者,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而从第一起“瞌睡症”患者的诞生,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天。
十天,十万人。
放眼现如今的全球近百亿人,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恐怖的是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上涨。
按照现如今的这个指数膨胀下去,若是三十天之内梅比乌斯研究所无法拿出应对之策,那纵使是像逐火之蛾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再无力阻止民众恐慌,社会动荡的局面了。
最坏的情况下,
梅比乌斯研究所半年内无法拿出应对手段,全球超过99%的人类都将深陷“瞌睡”难题,人类文明基本可以宣告结束。
如果事态真的已经到了那种程度,识之律者的诞生与否,就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由识之律者权能所掀起的灾难,已经席卷了全人类。人都死完了,谁还有精力去管律者啊?
所以以梅比乌斯为代表的人类方精英是万万不能让那样的场面诞生的。
研究所这边,有两位博士主持大局。
而另一边,徐子陵同样也没有闲着。
徐子陵,时雨夜,“指挥家”还有温蒂,
前三者在安慰好了后者后,便也在那长风的帮助下,极速赶往了现如今崩坏能辐射最为巨大的澳洲大陆。
时雨夜的替身射程为e就不过多解释了,
温蒂则是在听说了只要帮“指挥家”蜕变到末法级就能就玲后,说什么也要跟过来帮忙。
考虑到风之律者的权能的确很适合大范围收割崩坏兽后,原计划只有二人一兽的小队便也决定临时再加一位。
时至今日,温蒂即便没有温天帝上身,也可以很好的把我住自身力量。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速度的增长,她刚刚获得风律核心的那会儿速度最高也只能到10马赫,现如今的她依然可以将自身速度增长到50马赫,这还只是瞬时速度。
得益于温蒂的帮助,一行人在短短20分钟的功夫下就已经横跨了超过2w公里的直线距离,抵达了那倍受崩坏污染的澳洲东部。
虽说卑弥呼以一己之力战胜了炎之律者,挽救了大半个澳洲,但澳洲东部的珊瑚海岸作为炎之律者诞生的地方,依旧残余了大量的崩坏能辐射,这些残余的崩坏能辐射又滋生出崩坏兽,令整个澳洲东部都化作一片死域。
幸存下来的人们,只能被迫搬往相对贫瘠的澳洲西部……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在澳洲东部的温蒂可以彻底放下自己心中的顾忌,全力运转自身核心。
所以温蒂还未落地,滚滚狂风便在她的周身凝聚。
以炎之律者曾经陨落的黄金海岸市为中心,一道无与伦比的巨大,直径超过两千里的“超级龙卷风”瞬间凝聚,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开始光速哪些盘踞在澳洲东部的崩坏兽的性命!
而在龙卷风的风眼之中,
时雨夜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她真的很难想象……平日里温柔可妻的温蒂同学,居然抬手间就能造出这般毁天灭地的场景?
时雨夜也算是平生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明明都是同学,怎么同学和同学之间的差距就可以这么大呢?
而在那灵犀的狂风之中,高悬着的是静谧的死亡。
有着一颗核心与五颗宝石的温蒂选择用自己最为熟悉的风之律者权能来大范围收割崩坏兽的性命,再由象征着死之律者权能的静谧宝石充当进一步提纯与转换的身份。
无数崩坏兽在狂风的撕裂之中毙命,而这些崩坏兽的尸体则被静谧宝石进一步粉碎,并转换为更为纯粹的崩坏能来供于“指挥家”吸收。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还未过去十分钟,“指挥家”就是已经涨红了脸。
温蒂的效率太恐怖了,
相比之下,审判级崩坏兽所能容纳的崩坏能上限,又太低了。
所以每每到这个时候,随性而来的徐子陵都会拿出一份试剂注射在“指挥家”的体内。
那是名为“超变因子”,由“融合手术”简化改良后的存在。
相比于十死无生的融合手术,“超变因子”对融合者的改造相当柔和。梅比乌斯现在忙的没变,空不出时间再去给“指挥家”这位崩坏兽量身定制出一套融合方案,徐子陵就拿了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的超变因子来给“指挥家”使用。
这与这些超变因子装的是谁的基因……那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可以靠着吞食崩坏能,无限增长自身的半步末法“毗湿奴”。
这些容有毗湿奴基因的超变因子,原本是徐子陵打算留着制作“逐火十三魅魔”的,但就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他虽然已经结识了未来的所有逐火英桀,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还未做好成为融合战士的准备,便也就先拿给“指挥家”来用了。
是的,徐子陵身为监考老师,没办法直接把答案写给这些学员。
但也没人规定说,他不能在一旁提供解题思路。
正所谓饭要一口口的吃,汤要一口口的喝。徐子陵这边每一针下去,“指挥家”的上限就会被毗湿奴的基因拔高些许,等到温蒂席卷来的崩坏能再度紧逼“指挥家”的上限,徐子陵就会再打出下一针。
如此循环往复,“指挥家”就好似是一位被摆再了自助餐上的大胃王,每次快把自己给撑死的时候徐子陵都会来给他做心肺复苏并抽它一点脂,然后让他继续。
这种无限逼近与死亡却又永远都是到不了的彼岸的经历把“指挥家”给折磨的苦不堪言,但它也的确感受到自己的上限与精力都在被这一次次的死亡徘徊给拔高着,便也只要咬牙呛人了下来。
时间一晃便又是一整天的时间过去。
等到翌日的澳洲清晨,
原本温文尔雅的“指挥家”现如今已是被憋到了面红耳赤的程度,它距离末法级的高度,真的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轰!!!!”
伴随着澳洲的最后一头帝王级崩坏兽被温蒂的狂风撕裂,丢入静谧宝石当中转换为纯粹能量被“指挥家”吸收,一道滔天巨响便响彻在了这片已经被狂风给来回摧残了数十遍的澳洲东部上。
“呵……”
狂风的风眼之中,“指挥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它轻抬起手,红蓝黑白,四种颜色的“指挥棒”便出现在了它的身前。
而与之一同降临的,还有“指挥家”身后,一尊庞大到无与伦比的超巨型黑白人偶法相。
法天象地,身外化身,
还有最最关键的人兽分离,
至此,末法级崩坏兽,「齐响诗班·噤默团」
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