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孤并非有意瞒你

她这番联想完全是下意识的,毕竟在北姜,她知道带有“靖”字的,只有靖国公。

可靖国公与她又能有什么干系呢?

萧言舟……把它放在这样上面的位置,显然是最近就在翻看。

她还有什么……是值得萧言舟如此挂心在意的/

谢蘅芜垂眼,脑海中蓦地闪过灵光。

是了,她的身世……

只有她的身世,还是一个谜团,会让萧言舟在意。

加之他先前问了她那样奇怪的问题,关于南梁,关于昌平侯。

他知道了自己不是昌平侯的女儿,那……他知道的自己,又是谁的女儿?

再看向那个“靖”字时,谢蘅芜只觉悚然。

是与靖国公有关,还是……就是靖国公?

她忽觉得口中有些干燥,下意识舔了舔唇瓣。

怎么就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靖国公之女走丢,她又偏偏失忆……

但如果是靖国公,似乎就能解释萧言舟的踟蹰与避而不谈。

谢蘅芜眉心微动,感到些许头痛。

梦里的男声……似乎与靖国公的声音重合了。

但还是太模糊,她与靖国公只有几面之缘,唯一说话的一次,也只有寥寥数语。

记忆里靖国公的声音,要比梦中的那道男声苍老许多。

可时光如水,这么多年过去,靖国公的声音变化,也是正常的。

她陷入思绪中,望着那张纸发怔,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萧言舟回到紫宸宫时,听闻谢蘅芜正在等他,心下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忧。

担忧她跑这一趟是否会伤身。

等见到书案后发怔的谢蘅芜后,萧言舟的心蓦地沉下。

怎么让她看见这个了……

他这些天的确是在求证不错,便把那些东西都带回了紫宸宫。这里本就没有宫人敢靠近,萧言舟便也没有要刻意藏起的心思。

谁知竟会被她意外翻了出来。

看她神色,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了。

短暂怔忡后,他心底被一阵慌乱填满。

“阿蘅……”

他声音很轻,像是生怕说话重了,会吓到她一般。

萧言舟唤过一声,却不见谢蘅芜有反应,一时心头更加慌张,仿佛被纷乱的棉花堵住。

“阿蘅。”

这一回他声音稍大了些,还往前几步靠近了她。覆来的阴影遮蔽了纸张上的一片角落,谢蘅芜这才恍恍回神,抬目看去。

望见她眼中的茫然无措,萧言舟心口缩了缩。

“阿蘅……都知道了?”

他问得小心翼翼,想去扶住她肩头的手探出,又僵硬地顿在半空,停留在了肩上几寸的距离。

想碰,又不敢触碰。

谢蘅芜缓慢垂眼,她脑中轰轰,还未能完全反应过来。

萧言舟那么小心,已经说明了一切。

“陛下,是……靖国公对吗?”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微哑,“靖国公,是我的父亲,我……是北姜人?”

说到最后,谢蘅芜的话语中已带上了疑问的意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这样的一个身份。

萧言舟没有回答她,他的手按在了椅背上,低声道:“阿蘅,孤并非有意瞒你……”

谢蘅芜抬眼看他,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知道吗?”

萧言舟抿唇,摇了摇头。

还不知……

谢蘅芜莫名松了口气,她曾想象过无数种自己的身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真相会这样的巧合戏剧。

她觉得自己仿佛行舟于海,眼前忽然涌入的信息,便如一个浪头打来,将她拍入海底。

她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凭依。

心念动时,谢蘅芜已经侧身抱住了萧言舟。

她将脸埋在他腰腹间,闭目深呼吸着。

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应当高兴才对。

但谢蘅芜此时心乱如麻,连判断自己是否高兴都做不到了。

她只想……抱着萧言舟,静一会儿。

萧言舟因她突然的拥抱僵了僵,他还担心她会生气,完全没料到她会抱自己。

片刻后,他抬手揽住她,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像是哄孩子一般。

“没事的阿蘅,孤会处理好。”

“我没有怪你。”谢蘅芜埋在他身前,闷声说道,“若我是陛下……也会犹豫,何况陛下做得这样明显,我本就猜到一二了。”

萧言舟失笑,心却被一片酸意浸泡,想都这时候了,她怎么还想着安慰他呢?

“孤想告诉你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萧言舟轻抚着她后背,沉声缓缓,“阿蘅若是想听,孤现在便告诉你。”

谢蘅芜没说话,只是偏过头,没再将整张脸都埋在他衣上。

“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此言问出后,萧言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才答道:

“你昏迷当日,孤便……知道了。”

谢蘅芜轻舒一气,低声:“是不是……还是与妾身的香有关?”

她受伤的事情可与靖国公没有半点关系。可萧言舟那日就知道了,问题只能出在她自己身上。

“根本不是因为那什么药与高烧,而是有别的原因,对不对?”

萧言舟揉捻着她耳垂,目中一派怜惜之意,心道她为何总是这样聪明,这聪明让他欢喜,又让他有些心疼。

“是……的确无关。”萧言舟沉吟片刻,道,“此事有些复杂,说来话长了。”

谢蘅芜朱唇微动,想说什么,萧言舟却已俯身,手臂探过她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所以,阿蘅还是去暖和些的地方听孤说吧。”

萧言舟一面补充道,一面抱着人往寝殿走。

方才他便觉得谢蘅芜的手凉得有些吓人,若再停留在那里,真怕她会出什么事。

谢蘅芜没有反对,老老实实任他抱去了寝殿,在龙榻上坐下,还被萧言舟盖上了两层锦被。

连手臂都被裹起而动弹不得的谢蘅芜抬眼,用眼神无声控诉他。

后者对此视若无睹,在榻边坐下,沉吟片刻后,道:

“你想知道什么?”

谢蘅芜失笑:“莫非我问什么,陛下都会回答我吗?”

她是玩笑,萧言舟却神色认真,半晌,点了点头。

见此,谢蘅芜的面色也微微凝重起来。

这么看来……背后牵扯的东西,比她想象得还要多啊。

“那……”谢蘅芜斟酌着字句,缓缓道,“陛下不如先告诉我,陛下是为何会有这般猜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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