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场上车辚辚,马萧萧,铁骑争驰阳关道。观礼台上,罗马尼亚安东内斯库元帅凑到希特勒身边套近乎。他戴着m1941式军官帽,帽徽的图案骑兵徽章中间加上将官的五角星形花饰,帽檐上还有高级将官用的双层的金色橡叶装饰,身上佩戴了所有三个级别的“勇敢的米哈伊”奖章。这会儿,安东内斯库兴高采烈地指着坐在火箭炮上的罗马尼亚军官嚷嚷:“尊敬的希特勒先生,你能有今天,我们罗马尼亚军队也有功劳。你应该谢我才对呀。”
希特勒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天真地打着哈哈:“噢,如何谢你啊?”“帮我出口石油!”安东内斯库脱口而出,其反应之快,让人感觉到蓄谋已久。
希特勒扮了个鬼脸,将他推向贝当元帅:“唔,对,法国是汽车大国,而且是欧洲唯一高速公路收费的国家,财大气粗,你找他吧。”这安东内斯库也是个老实大哥,便点头哈腰地向法国兜售石油。老奸巨滑的老元帅连棍带棒一阵数落:“我在叙利亚有油田,你的石油是金子做的,我买不起。嗬嗬。”希特勒听了,像吃了冰激凌一样舒服,因为贝当替他报了一箭之仇:以前,德国得用黄金购买罗马尼亚石油。
安东内斯库铁定要推销产品,继续当扰人的空气。他又转向意大利国王,意大利人是典型的揶揄加答非所问:“亲爱的安东内斯库元帅,你是向我请教俄罗斯三色旗的含义吗?让我告诉你吧:白色代表寒带。蓝色代表亚寒带。红色代表温带。因为俄罗斯横跨这三个气候带。”
“它代表几种颜色,与罗马尼亚有球的关系呀。再说了,正是这个俄罗斯盛产石油抢走了我的饭碗,让罗马尼亚的石油积压成山,你还提它?哼!”安东内斯库瞪了有职无权的意大利国王一眼,转向下一个目标,却一头撞上了罗马尼亚的仇敌。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躲瘟神一样退后几步,阴阳怪气地冲希特勒嚷嚷:“元首先生,我们是看阅兵式来的,而不是参加滞销品推销会的。如果有人再犯贱,应该把他提溜起来扔到坦克轮子底下去。”
“那来的多嘴驴呀,想打架是不是?”安东内斯库马上变成好斗的公鸡,挥动拳头刚要发作,希特勒顺势抓着他的手指向天空:“往那儿看,飞机,飞机来了。”
10架战斗机排成巨大的三角形掠过天空,紧接着6架图2轰炸机喷出红、橙、蓝、绿、灰、黄色烟雾,把初冬的天空装扮得五彩缤纷,也将莫斯科大阅兵推向**。
天空飘动着零星雪花,当晚,莫斯科到处是载歌载舞,歌舞升平:高官们到莫斯科大剧院欣赏歌剧,有身份的到五一剧院观赏胜利音乐会,普通大众们冒雪在广场上狂欢。城市灯火辉煌,尤其是克里姆林宫五个塔顶的红五星仍然闪闪发光。就是这几颗红五星,让弗拉索夫挨了德国人一顿骂。希姆莱吹毛求疵说,德国占领莫斯科已经十天了,克里姆林宫上仍挂着代表共产主义的红五星。
希姆莱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1918年3月苏联政府迁都莫斯科,因为没钱,克里姆林宫塔楼上仍旧装着代表沙俄国徽的金色双头老鹰,直到1935年攒够了钱,才在斯巴斯克塔、尼古拉塔、特罗伊茨克塔、鲍罗维茨塔和沃多夫塔楼装上红水晶石,配有5000瓦超级大灯泡的五角星。眼下,虽说德军占领了莫斯科,但要把这代表共产主义、重达5吨的红五星换下来,最快也得花一个月时间才能搞定。
今晚,元首既没有参加胜利音乐会,也没有欣赏歌剧,而是在弗拉索夫陪同下前往克里姆林宫。他把希姆莱从大剧院请出来,把鲍曼从杂技团拽出来,把冉妮亚从音乐厅拉出来,把丽达从露天狂欢场叫出来给他当跟班。
克里姆林宫高大坚固的围墙和钟楼、金顶的教堂、古老的楼阁和宫殿,耸立在莫斯科河畔的博罗维茨基山岗上,构成了一组无比美丽而雄伟的艺术建筑群。她是俄罗斯国家的象征,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筑群之一,是历史瑰宝、文化和艺术古迹的宝库。
元首领着一肚子不情愿的随从们沿着花园的林荫道,经过克里姆林宫南墙的特罗伊茨克塔楼,进入克里姆林宫。格奥尔基耶夫大厅是大克里姆林宫中最为著名的殿厅,是俄罗斯工匠巧夺天工的建筑杰作。大厅呈椭圆形,圆顶上挂着6个镀金两枝形吊灯。每个吊灯重1300千克,圆顶和四周墙上绘有公元15-19世纪俄罗斯军队赢得胜利的各场战役的巨型壁画。大厅正面有18根圆柱,柱顶均塑有象征胜利的雕像。
今天,格奥尔基耶夫大厅里,希特勒与俄罗斯解放军将领们欢聚一堂,弹冠相庆,互吹互捧,吵吵闹闹。希特勒高举酒杯嚷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干杯!”弗拉索夫马上接过话茬儿:“圣贤举觞陶然醉,偏我饮酒恨悠悠。喝酒!”元首刚说了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众将领随即吼吼:“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进入午夜,醉眼朦胧的德国元首为酩酊大醉的俄罗斯解放军军官们授勋,以表彰他们对自己一心一意或表面上一心一意、实际是三心二意的忠诚。将领们打着饱嗝,喷着酒气,歪歪扭扭地站成一排,一个个想把自己挺成门神,片刻后恢复面条的形状。在弗拉索夫的引领下,笑容可掬的元首挨个儿握手,然后半转身从丽达手里接过勋章别到对方胸前。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是希姆莱与冉妮亚。前者是因为没能看歌剧,被拉到这里当差,后者因为一整天让丽达抢了风头,这对老冤家结成暂时的同盟,端着酒杯对这些前苏军将领们极尽挖苦之能事。
冉妮亚看到希特勒把一枚友谊勋章别到库利克胸前,捅了希姆莱一下,冷嘲热讽道:“哈,元首竟然给常败将军发奖,以表彰他的逃跑本领。”希姆莱抬手做了个砍刀的动作:“哼,斯大林把他降为列兵,如果是我的话,直接卡嚓!”
这个库利克是苏联著名的逃跑将军+草包元帅。就像中国的蒋介石重视黄埔学生,中共的***重视井冈山干部一样,斯大林的嫡系就是当年的察里津战区部队,由于库利克是他的嫡系,和平年代官职蹭蹭蹭往上升,一直升到顶:元帅,并在大清洗中幸免于难。
如果不发生战争,库利克还在苏军中平步青云,但战争发生了,不以人的主观为转移。战争撕去一切假面,对军人做出最严厉无情的淘汰和筛选,谁是英雄,谁是狗熊,马上清清楚楚。
战争爆发后,他不学无术的草包本性暴露无遗。斯大林派他到列宁格勒督战,他倒好,正事不干,跑到前线当连长——带领卫队到林子里抓逃兵。赫普纳的坦克潮水一样向列宁格勒涌来,这哥们拼凑了一个团的骑兵向坦克发起冲锋,结果灰飞烟灭。斯大林生气了,把他降为集团军司令。
德军从陆地上包围了列宁格勒,库元帅率领的第54集团军见死不救,行动迟缓,把当时在列宁格勒城内的朱可夫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到斯大林那里告御状。1941年11月20日,赫普纳的15万装甲部队冒着刺骨的严寒向斯维里河挺进,准备与芬兰军会师,从而彻底包围列宁格勒。在此万分危急时刻,担任防守的第7集团军司令梅列茨科夫向库利克借兵,他以天太冷为由拒不派兵,把党的工农红军当成自已的家丁,结果让梅列茨科夫向斯大林奏了一本,并将他不借兵当作自己失败的第一条理由。
第二年,斯大林将他调到西南方面军任职,对手是曼斯坦因将军。库元帅一上任就给曼斯坦因的功劳簿上添砖加瓦,一枪未发就放弃阵地,逃过刻赤海峡。暴跳如雷的斯大林一道命令,将他直接降为列兵。从元帅降到新兵,这种待遇恐怕古今罕见。假如不是被曼施坦因在塔曼半岛俘获的话,他迟早会被斯大林降到阴曹地府的。
“嗬,又一个败军之将艾。”冉妮亚窃笑道,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原苏军外高加索方面军秋列涅夫大将站在元首面前。此君让德军从一个地窖里拖了出来,当了俄罗斯解放军骑兵军军长。虽然连降三级,他的心理素质好得很,一脸如沐春风地向元首敬礼。接下来重量级的人物上场了:斯大林的又一个朋友伏罗希洛夫闪亮登场,冉妮亚咕咕地笑,希姆莱轻蔑地瞪眼,一旁喝闷酒的鲍曼也凑过来向两位喷着酒气:“哎,知道吗?这家伙是在女厕所被俘的。”“就是,元首给他授勋,以表彰他被拉屎的德军女兵俘虏。”冉妮亚尖酸地说。
梅德维季察河的决死战役中,伏罗希洛夫元帅被德军炮弹吓破了胆,在电话里抗命不说,还力劝与德军签订停战条约,结束战争,被斯大林骂了个狗血喷头。战役惨败,到处流传着他与德国私下接触,准备停战的假消息。斯大林的猜忌心赛过曹操,如此一来,他那里敢见斯大林?只得像孤魂一样在战场上转来转去,而且专门往枪声密集的地方钻,希望让一颗流弹把自己打死,早死早投生。
世界很奇妙,事情很无奈,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阎王爷却不收。流弹在耳边嗖嗖嗖地飞,就是打不到他身上。有一天他躲入大山,又饥又渴刚打了个盹,一声巨响将他惊醒,整个山都动弹了。他不知道这是卡尔梅克突击队炸毁了油库,还以为火山爆发,唬得他乌龟搬西瓜——滚得滚,爬得爬,一头扎进山脚下德军医院的茅房,看到一个德国女护士正在大便……
希特勒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才在伏罗希洛夫挂满勋章的胸前找到个空隙,把一枚带橡叶的一级铁十字勋章别到他的胸前,惋惜地说:“只可惜朱可夫不在这里,否则的话,我一定授他一枚带钻石的一级铁十字勋章。”伏罗希洛夫赶紧回答:“元首,我一定向他转达您的意思。”
朱可夫也在梅德维季察河的战役中被德军炮弹炸得昏天黑地,肋骨断了好几根。战局急转直下,对斯大林出言不逊,更要命的是到处盛传他与老同学、大叛徒弗拉索夫“秘密”接触的传闻,让他胆颤心惊。听天由命的朱可夫被抬上飞机,准备转道萨拉托夫机场回后方治疗。在飞机起飞前三分钟,古德里安的第23军杀入机场,俘获了这条苏军最大的鱼。
最负盛名的苏军将领朱可夫被俘了,真是命运作弄人啊。战争爆发后,朱可夫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找到了对付德军闪电战的办法,那就是放弃线形防御,实行大纵深多梯次防御,逐步消耗敌人。但是,他的正确意见没有被采纳。终于等到采纳时,苏联已经是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啦:士兵叛逃,百姓厌战,国土沦丧,能源短缺,一战末期的乱象重演,单靠他是无力回天的。希特勒曾把他比作唐吉诃德,空有一身武艺而无处施展,只得对着风车白费力气。
希特勒亲自下令把朱可夫送到德国医院治疗。出院后,这位苏联英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耷沉着头沉默不语,不是呆坐就是昏睡。同学弗拉索夫带着好茶叶看他,让他坐新俄罗斯第二把交椅,他把屁股橛给他,表示心灰意懒,从此退出江湖,不再打打杀杀。有天希特勒看望他,出现在面前的是典型的忧郁症。德国元首说得口若悬河、口干舌燥,他老哥却一直数天花板上的苍蝇。他既不为斯大林效力,也不为弗拉索夫效劳,更不会为德国人干事。干脆躲在卡卢加的老家,独自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牧歌生活,打算在闲云野鹤中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