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半学期的有课程也在这个冬天的末尾画下了句点。
寒假的前几天, 江星放进桌兜里的课也换上了新的一批。一5班的各科平均分比期平均分还下降了几点,杨梅有些无奈,但面对着讲台下这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生们, 杨梅最终还是没再说。
唯一不同的, 就是增加了30%的寒假作业。比如, 在这个假期里,一5班的有人都要多写十几篇作文。
再比如,各科成绩没有达到班级平均分的,要多写几张卷子。
虽说江星的总分成绩排名还比期考试时稍稍进步了一两个名次,但他依旧没能跨平均分这个分界线。
再加上他向来不喜欢写800字的论论文,杨梅的这一决定对于江星人来说,算得上是一项毁灭『性』的击。
但江星却比任何人都能坦然接受。
放寒假当天,依旧是个周五。
湘城的天气阴的厉害,到处看上去一片雾蒙蒙。就连以往能随瞥到的初级学的校门,今天也隐藏在了那层薄雾里。
江星提前收拾好了有要带回家的课业,瘪平的书包头一次被他塞得圆鼓鼓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当然也不仅仅是他, 一5班其他人的书包,还有比他鼓的。
下课铃刚响,沈暮和白洋就急匆匆赶到了一5班,随后站在桌前, 盯着江星的书包看了许久。
沈暮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贴在了江星的额头上。
“这『摸』着也不烧啊……”
话毕, 沈暮又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而且今天也没太阳啊。”
“星仔,你这书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这重?”白洋抬手掂了两下江星背后的书包。
“很多卷子。”江星自己的凳子推到了桌子下方, 因书包太沉的缘故,江星差点整个人栽下去。
好在沈暮眼疾手快,伸手拽了他一把。
江星重新站直了身子,抓着脖子轻拍了下沈暮的胳膊:“谢了兄弟。”
白洋环视着周围,最后视线定在了一5班前排的黑板上。有个女生正捏着湿抹布清理着一半黑板,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江星脸上复制粘贴的。
白洋忍不住又往另一半黑板瞅了一眼。
“我去,你不是说杨梅平时对你们挺好的吗?怎这个寒假布置了这多作文?”白洋吸了口气,忍不住头皮发麻,“这多作文,你算怎写啊……”
“还能怎写,用手写呗。”江星被白洋这反应逗笑,他伸了伸懒腰最后一只胳膊按在了身后的书包上,“在不行,就当日记写呗,我们班一共60个人,每人写十几篇作文,杨梅肯定不会一篇一篇挨着看。”
“那倒也是。”沈暮明目张胆地兜里拿出手机,胡『乱』地地按了几下屏幕,最后递到了江星眼前,“星仔你看,还有十天就年了。今年除夕,我跟绵羊还去你家里玩啊,你记得跟陈姨说一声。”
“这还用得着跟我妈说?”江星手机推了回去,冷不丁瞥了一眼沈暮,“你两哪一年没来我家蹭吃蹭喝?我说,这次来的话,别再空着手了啊,不然我迟早给你两轰出去。”
白洋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等到一5班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沈暮才慢悠悠江星座位旁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回头瞥了一眼窗外已经没多少人的走廊,清了清嗓子。
“星仔,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江星哑然,一脸懵『逼』,“时间?”
“接阿淮的时间啊。”沈暮没当回事,又看了一眼时间,“哥们我都提前帮你听了,他们初级学也是今天寒假,而且初三下课时间提前了15分钟。”
“你怎知道?”江星越发觉得奇怪。
“有是我不知道的?”沈暮挺直了腰板。
沈暮和白洋来不会要求江星放学等着他们,因江星永远会在放学铃响1分钟,准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几个月前,江星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拖堂。有的时候是十几分钟,有的时候则是半个多小时。
杨梅以江星在学习方面开了窍,自然也没多问。
但跟江星一起长大的沈暮和白洋却越来越觉得怪异。
直到有一天放学,沈暮再也忍不住直接冲进一5班,有些懒散地趴在江星的桌上问道:“星仔,你最近是怎了?都放学了还不回家?”
但江星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两项。
“作业没写完你们先走。”和“今天天气不好我去接阿淮。”
到后来沈暮和白洋才发觉,湘城的天气并非不好,只是“接阿淮”这件事情在江星眼里,排在了第一位。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出了湘城一的大门就着急忙慌往隔壁初级学校门口赶,生怕跟乔司错。
江星双手揣进兜里,走在人行道的最外侧。
“时间得还挺快啊……”江星忍不住感叹道,“又快年了。”
湘城的春节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非凡,这里保留了长久以来的风俗习惯。
比如会送给自己最亲近的人一枚硬币,比如大年初的清晨定要给邻居登门拜年……
再比如除夕夜里,家家户户都得点上一盏长明灯。
直到油尽。
沈暮的神『色』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耸了两下肩膀,搓了搓手。
“到时候除夕夜里,咱们还去地方放烟花行吗?”
“行啊。”江星随地应了两声,最后抬了抬胳膊,“不今年烟花的钱,你两出。”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两是这能聊。”白洋微微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最后往前迈了一大步,“绿灯了,快点走。别一会真跟阿淮错了。”
于是,江星按着白洋的肩膀突然往前窜了两小步。
谓的地方,确挺的。
江星记事起,临近湘江的那大片空地就一直无人问津,有的房地产板似乎也不看好那块地皮。一来二来,那里也变成了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
因靠近湘江的缘故,每年春夏际,江星在那里总能遇一些叫不出名的鸥鸟。但冬天不行,一眼望去,只有枯败了一地的芦苇叶。
江星正回忆的入神,愣是被沈暮这一巴掌给拍回了现世界里。他下识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去。
“你突然拍我干嘛?”
沈暮完全不恼,胳膊落在了江星的脖子上,“诶对了星仔,阿淮是不是来湘城不久啊?”
“是啊。”江星说,“听我妈说,他们搬来也就半年多时间吧。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沈暮摇了摇头,“我刚刚在想,阿淮这小孩,他到底喜不喜欢吃饺子?万一不喜欢的话……那吃?汤圆?芝麻的?还是红豆的……要不我们到时候多准备一份汤圆好了……”
沈暮自顾自说了一大堆,江星没再听得进去。
他也没反驳沈暮到底说了些,只是轻轻咬了下嘴角,最后扬起了头断了沈暮。
江星说:“阿淮他……会喜欢的。”
初级学的放学铃声响了,很多初生便一窝蜂地校门涌了出来。乔司和前一样,同样的路同样的步行速度出现在了江星的视野里。
明明还隔着大远的距离,沈暮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几下,不停喊着乔司的小名。
江星觉得这样有些傻,但还是安静地站在沈暮的右侧。
乔司有些惊讶,书包往上带了带。
“你们三个怎来了?”
“当然是陪星仔来接小孩啊。”白洋似笑非笑靠近了来,掩着嘴小声说道,“这两人甚至都给你安排好了除夕的年夜饭了。”
“……”乔司眼尾有些红,抬头看了江星一眼。
他倒也没做多询问。
但沈暮就憋不住。
回家的路上,他们个人走的很慢很慢,沈暮和白洋两人一唱一和,愣是江星小时候了抓几只鸟掉到了湘江说到了每年一次的除夕夜。
提到除夕两个字,江星才勉强垂眸瞥了一眼乔司的侧脸。
“小孩。”
“嗯?”乔司抬了抬眼。
“你以前除夕,都在干嘛?”江星张了张嘴。
“……”乔司并没立刻回答,只是右手微微攥进,最后又被江星揣进了衣兜里,“跟我妈吃顿饭,然后看一宿春晚。”
“那多没思啊。”沈暮突然白洋旁边挤到了江星和乔司间。
不仅如此,沈暮还完全无视了江星。他转头看向乔司,最后笑着问道:“阿淮,今年的除夕夜能出来吗?”
“啊?”乔司眨了眨眼睛,“应该以……”
“那就好。”
“去哪?”乔司又问。
“嗯……星仔说要带你去个地方……”
呵呵。
你还真敢说。
“我没……”江星的话又咽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提了音量。“嗯,是。我、江星,准备在除夕夜带你们三个去个好地方~”
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些慵懒,乔司听得想笑。
后来,沈暮又拉着乔司说了湘城每一个除夕夜里发生的趣事,有他自己的,有白洋的。
也有于江星的。
乔司听的很认真,没落下一分一毫。
了几分钟,沈暮终于闭上了嘴。似乎是说累了,他用掌心按了按自己的腮帮子。
白洋依旧是那副笑容,他左手按了按乔司的肩膀,右手轻轻拍了下江星的背。
“那就说好了,今年的除夕,我们一起啊。”
“好!!”
“嗯,说好了。”乔司的双眸亮了一下,最后偏头看了一眼江星。
身旁的大男生只是随地抬了抬胳膊,然后仰头轻轻“嗯”了一句。
夜『色』渐浓,星河路的人行道上。沈暮白洋拖带着乔司交织而来的影子依旧熟悉。
江星慢悠悠走在后排,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三个人的背影。
江星知道一个秘密,也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然,这个秘密不是陈艳告诉他的,而是江星很小的时候,外几个上了年纪的邻居嘴里听来的。
他们说,湘城的除夕其还有个特别的风俗习惯,那就是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就会岁岁年年。
江星忍不住盯上了乔司的侧脸,最后笑了起来。
以阿淮。
今年的除夕夜,我想送你一枚硬币,想带你吃黑芝麻馅的汤圆,想陪着你一起长大。
也想跟你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