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病重后他们悔不当初(2)

傅衍简直不敢相信,上天竟能如此眷顾他,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重回到谢怀慈还是他的夫人的时候,她还没有撒手人寰,还没有给他留下无尽的悔恨,遗憾还有时间用来弥补。

他看向香橼手中拿的东西。和离书三个大字直击心脏,喉中泛起苦涩的悔意。他没敢再继续往下看,恨不得立刻撕掉这薄薄的纸片。

重新来一次,他更明白,谢怀慈在他这里受了多少委屈。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清清嗓子:“公主既然不签,此事便作罢。”

香橼惊得抬起头,可傅衍后来也位高权重,早早收敛好了神情,没让她发现不对劲。

“世子,公主已经签了。”

纵然没发现不对劲,香橼还是心中怒骂,臭男人刚刚没听见她说的话吗,还是根本没认真听,意思是嘲讽,还是想要羞辱公主第二遍才行。

和离也好,整天对着这样的夫君,连做寡妇也不如!

“你说什么?”

在回到过去这样的神异事件下都能勉强保持镇定的人,此刻却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露出了惊骇的神情。香橼看见了他的表情,为傅衍脸上的狰狞大吃一惊。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再怎么说,傅衍也是世子,又从小习武,身形高大强壮,她只是个身小力薄的婢女。香橼有点怕起来,回想着谢怀慈受的委屈,心里的气勉强支撑住她没露怯:“世子有何疑问?”

傅衍恍然听见香橼的称呼。他们成婚也有快十年了,谢怀慈屈居在定国公府,下人都是照常叫他世子,而不是驸马。两者之间的沟壑,宛如天堑一般。

怎么会这样?明明记忆里,谢怀慈没有签下和离书才对啊。这次为什么有了不一样?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难道谢怀慈也回来了吗,带着后来的记忆?

“我要见公主。”

他声音冷硬,带着微微的颤抖。自从谢怀慈死后,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明白自己亏欠她太多,才让那个皎皎如月的女子红颜薄命,早早逝去。

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谢怀慈沦落到那样的下场,时间还来得及,谢怀慈只能是他的妻。

傅衍双目甚至隐隐泛起了猩红。

看着他像是陷入噩梦一样快要癫狂的神情,香橼咽了下口水,傅衍这个样子像是要发疯一样,公主刚醒转过来,才吃了药,不能让他去见公主,万一把公主吓到了怎么办。

“世子,公主刚吃了药,已经歇下了。世子有何事告知奴婢就好,明日奴婢会告诉公主。”

他再怎么有病,总不能不顾规矩廉耻,直接冲进公主的闺房吧。

结果没想到,听见公主两个字,傅衍的神情竟然奇妙的放柔了些,声音也不似刚刚冰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既是歇下了,我便明日再去拜访公主。你好好照顾公主就是,我的事,要亲自跟她说。”

香橼撇撇嘴,弯腰道了声是,便赶紧走了,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别说她了,就连书房伺候的侍女听了傅衍的话也是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世子向来不喜公主,听见公主两字便要大发雷霆,背地里甚至说过一些大不敬的话。下人的风向总是围着主子转,他们当然知道府里谁当家,因此傅衍的态度人尽皆知,恐怕连角门上职,一辈子也进不来内院的下人都知道,可见流传之广。

怎么今个世子竟然没有对公主身边人横眉冷对了?此外,竟然还说了句“好好照顾公主”,说句大逆不道的,他不是巴不得公主赶紧薨逝,好给安置在醴泉坊的尹双姑娘腾位置吗。

这是突然转性了不成?

傅衍当然注意到旁边人的疑问,心脏蓦地疼痛起来,后悔蚕食着他的理智。他原来到底有多么混账,才会让一句算不上关心的话引来这么多惊疑。

香橼也在拔步床旁边给谢怀慈讲着,满脸疑问:“公主,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无论是什么,她心里想着,总归不是好意。

谢怀慈淡淡道:“何必理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过不多日也就走了。用不着管这些,替我收拾衣装,我明日要进宫,这么大的事,总要告诉母后一声。”

“可是,”香橼惊得站起来:“公主您的身体,怎么经得起折腾?不如上书一封也就是了。”

“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谢怀慈轻轻抚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十年前手腕但凡粗一分都戴不上的东西,如今能向上推到手肘。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好久没见母后了,我抱病在身,让母后总是为我担忧,实在不孝。”

却是半个字没提到皇帝。

看着她坚决的神情,香橼知道多说无益,站起身去为她准备了。明日一早进宫,马车里面的炭盆要备着,放一件备用的衣服、热茶、点心……好多东西都要备齐。她久不出门,这些东西都得重新准备。

东西都备齐后,香橼吹灭了烛火,在脚踏处蜷缩睡下,不一会便传出了悠长的呼吸声。她今日情绪波动太大,一松弛下来便入眠得很快反倒是谢怀慈,刚从昏迷中醒来,又颇有种参透的开悟之感,只觉头脑清醒,合上双眼却全无睡意,思索着明日要如何应对母后与皇帝。

傅家兵权在握,重要性自不必多言。尤其是新皇上位以来,边境越发不安生,在前朝签订了停战契书的哥南人蠢蠢欲动,瞧着颇有想要撕毁契约的样子。襄国眼下再难经历战争,所以哥南那位新上台的大王一提出要来襄国重修两国之好,她的好皇弟立即便答应了,如今使团还在京城,说是为了议和,半月了也没有议出个结果来。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去得罪傅家。就连母后,未嫁前在家里斗,进宫后在宫中斗,内宅之事,什么能瞒得过她。可即便知道她这个亲女儿过得不好,为了皇弟的皇位,还是一味要求她忍耐。怕哥南打过来,又怕傅家反了,还怕他投靠其他亲王,只能用她把傅家牢牢捆在皇帝的船上。如今想要和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若想成功,只能是她能够带来比傅家更大的利益。

也罢,反正名声早就毁得差不多了。若非如此,傅衍不会这么急着要和离,她也不会因祸得福,这么容易就想通看透。

一直到了后半夜,谢怀慈才沉沉睡去,第二天起身时难免有些精神不济。

香橼看在眼中,心中骤然一酸,原来纯真善良的天之骄女,现在连和至亲会面,都要提心吊胆,思虑再三。她强忍下情绪,低声道:“公主,还要去给国公夫人请安吗?还是直接进宫?”

“直接进宫吧。”

谢怀慈想了想。十年来她晨昏定省,没有一日倦怠过,只是前一段病重在床的时候躲懒了几日。如今能够光明正大地省下这一项事务,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反正和离近在咫尺,她也不愿意上赶着找罪受了,哪有生来便爱吃苦的人。傅母仗着傅家军功,出门在外无人敢不恭敬,人人都捧着敬着。她又爱面子,平生得意事中她谢怀慈也算一件。为显示他家门第权威,总是仗着婆母身份磋磨谢怀慈,傅衍、皇家都不会为她撑腰,傅国公倒是会说上两句,只是他不涉后宅,自然也不会看顾些。往往他说完,傅母会更加下劲。她如今病重,未必没有天天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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