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行方？你找他干啥？”
老爷子微阖的双眼睁开，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房檐下连成串的雨滴。
“听说赖行方是一位拳法大师？”
于尧试探性的问道。
“就他？还拳法大师？这话是他自己说的？”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整个眼白充斥着眼眶，语气讥诮，很难想象一个老头子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于尧听出些味来，连忙问道：“您能打得过他？”
“打不过！”
老爷子回答的十分干脆，右手烟斗在手边的石板上敲了敲。
于尧笑容有些龟裂。
他还以为自己运气这么好，进村就碰见了一个武学宗师。
结果……
是个老毒舌……
琳琅和摄像的工作人员看到尴尬的于尧不禁发出一阵轻笑。
老爷子也看出他在想什么，道：“拳怕少壮，我要能打过他才是不科学……”
后面老爷子又嘟囔了几句，方言味太重，于尧听不出来了。
但是他竟然被山沟沟里的老头教训不懂科学……
就像他给了乞丐十块钱，人家甩手给他一沓红票一样……
不科学啊……
好在村子不大，就几百口人，问了几户人家就找到了。
靠着山腰，建了一个房子，外面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木栅栏，雨水淅沥沥的浸入木头，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院子里有几个高大的木桩，上面绑着麻绳。
于尧探头往里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人，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门的时候，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黑壮的男人出现在于尧旁边，身上的衬衫还冒着腾腾热气。
“请问是赖行方先生吗？”
于尧一边说话，一边打量了一下男人，很普通的穿着，长裤衬衫，脚下一双布鞋。
“我就是。”
“你好，我是一名导演，想要请您担任武术指导。”
男人看了一眼琳琅和一票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进来说吧。”
屋里是石板地面，磨的很光滑，有些甚至还包了浆。
中间有几块隐隐凹陷。
男人拿了几个青瓷大碗，从抽屉里倒出一点茶叶，拎起炉子上烧的滚热的开水，浇了几碗热茶端了过来。
“没什么好招待的，就一口茶水。”
“您客气了。”
于尧赶快接了过来。
交谈还算顺利，于尧很快展开了话题。
赖行方最开始对于武术指导拍电影什么的兴趣不大，但是看在于尧丰厚的价格上他还是犹豫了。
“我的拳术势大力沉，但观赏效果并不好，武术套路也很单一……”
沉稳的男人将自己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
“您不用妄自菲薄，我也是从专业的动作明星那里了解到您的，他们说您有真功夫。”
男人沉默了半晌，摊开粗糙的右手，道：“真功夫也没什么用了，早就过了靠蛮力的时代了……”
“但终要传承不是吗？您难道舍得这一身技业百年之后烟消云散？”
男人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眼前年轻人，那双眼睛中有认真，但更吸引他的是那种理所应当的坚持。
……
约定好了时间，于尧出了门直奔另一家的而去。
这个小山村当初来过一个避难的武师，后来武师在这里成了家，把自己的拳脚功夫就传了下来。
所以村民多少会粗通一些拳脚功夫。
其中比较厉害的，例如赖行方，年轻时候外出闯荡，以为能依靠拳脚大展身手，结果时代变迁，他除了能当保安力工之类什么也做不了，最后黯然回村。
当初还教过朋友一两手，后来朋友成为了演反派的动作演员，勉强算是二线，也有了一定名气，想要拉上赖行方，但他有点心灰意冷了。
不甘心还是有的……
所以当于尧讲出他的身份时候赖行方就已经动心了，而那个报酬就是压垮天秤的最后一头巨象。
山沟沟里虽然勉强自给自足，但是物资实在匮乏，而且他也老大不小了，不攒点家底怎么娶隔壁……
于尧来到这家离赖行方家不远，是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十二岁的闺女。
当于尧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女孩在木桩子上练功。
一腿站的笔直，另一腿直指头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于尧看到女孩的长相瞬间就相中了。
司晋长的实在太过妖孽，漂亮的男孩现在有很多，但缺少那种骨子里的硬气。
而这个女孩可能是从小练武的原因，看起来神完气足，到时候换上男装，眼角点上痣，活脱脱就是迷你版司晋。
“小妹妹，你家大人在吗？”
一个女人端着水盆走了出来，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于尧简单说明来意，女人很很快便同意了。
痛快的于尧都有些惊讶。
不过转头看向女孩，于尧有些理解了，一个女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
能有个正经赚钱的机会必然会抓住。
就这样，于尧在半个月的时间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华夏，凑出南北方比较出名的拳种。
都是有真功夫的，但也有名气特别大，一碰就倒那种“大师”，于尧也没说什么，默默走开就好了。
除了武门和戏剧，还要江湖百业各种人士，光这些指导于尧就联系了一百多号人。
对于这种作品，如果拍，就拍到最好，如果糟践了东西，那么不如永远藏匿。
这时候十月的电影依次下画，主旋律电影狂卷二十多亿票房，惊掉一地眼球，除了影帝陈子平的通天帝国，没有一个能站得住的，全部草草下画。
十一月国外大片汹汹来袭，把本来还抱有几分侥幸的国内影片踩了个七零八落。
一时间哀嚎四起，无数人赔了个底掉。
《魔法高校》在华夏大陆掀起票房高潮，狂揽十几亿，有关部门开会希望大陆能出现一个对标的电影，但一时间所有导演都怂成了鹌鹑。
而此时大张旗鼓的于尧就成了出头鸟。
一脸懵逼的接到传话，一脸懵逼的走进会议。
“剧本我们审过了，很有历史韵味，在对外输出上能展现咱们的文化底蕴，上面对你很看好，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如果可以……”
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保证，于尧肩膀上的压力更大了。
上面甚至特批了一块燕京的LC区，足以看出对这部电影有多重视。
为了分担压力，于尧和徐盛久一合计，再次请来一位导演，拿过国内三座大奖以及奥斯卡的大导演黄瑞。
近千人的剧组成型，按照传统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开机仪式。
到现场的除了一开始的主演，还有一堆客串的影帝视帝，要是没有徐盛久和黄瑞作为副导演，于尧这部电影很可能就变成了影视大乱斗。
这就是咖位的问题了。
一线顶级演员完全能压过一般小导演，主导整个拍摄。
而有了俩华夏顶尖导演坐镇，最起码没有人会明着给于尧难堪。
小雪落在头顶，不一会就被热气蒸化，变成水珠流进发丝，带着凉意。
站在高台上，于尧没有一丝紧张，那部巨作给了他站在这里的底气。
“套用片子里的一句话，人要学会自己成全自己，共勉吧。”
没有长篇大论，说完一句后就走了下来。
台下。
“你觉得靠谱吗？”
“靠不靠谱我不知道，但是你既然都来了，我觉得我也该来……”
“……”
“人要学会自己成全自己……”黄伦面露感慨。
……
第一幕戏正式开拍。
鹅毛大雪漫天洒落，天地笼统，北方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带着撕裂的痛楚。
有条件的人家会在脸上涂一点油脂，或者蜡油，防止皮肤干裂。
一个少年穿着破烂的灰袄讨饭。
“滚滚滚，哪来的臭要饭的……”伙计拿着扫帚骂骂咧咧的驱赶。
……
直到女孩扮演的乞丐露出那张脸，被关家班的老师傅收归门下，第一幕戏算是正式结束了。
女孩擦了擦鼻涕，昂起头来，女人赶快上前给女孩裹上一层厚衣服。
“哪找的这丫头，挺有灵气。”黄瑞忍不住赞叹道。
“山沟沟里挖出来的宝藏女孩。”于尧自得一笑。
“你小子挑演员还真有一套，那个司晋，演这个角色简直绝了……”徐盛久道。
司晋全程在剧组里，毕竟他是主角，就算没有戏的时候也会观摩。
但是他的容貌太过出众，穿着一套民国时期的大褂，儒雅俊朗的像是一位遗落民间的谪仙。
当他拿起烟的时候，气质一变，又成了女性心中的完美情人。
一个早上，隐晦透露出想要与他交往的女性不下五位，还有一位是曾经的影后。
罗玉成正好走了过来，徐盛久笑问道：“剧本感觉怎么样？”
“一个不是霸王的凡子，一个痴情执拗的虞姬，一个成为魁首的谪仙……每一个人物都能撑起一部戏，全都凑一块，我已经想象不到会是何等的精彩了……”
说着罗玉成目光转向于尧：“感觉你像是活了百年的老妖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