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仰脸傻笑了一下,继续一板一眼的练武。
小孩子么,身体一好,脸上立刻就能看出来,这才一个多月,就感觉脸色也好了,身量也不那么单薄了。
若是不大熟的孩子,其实现在放回去也可以了,但毕竟是亲戚,还是可以扶上马再送一程的。
沈昼锦想起来转头问:“舅舅没说什么时候回京?”
霍凌绝一边练武,一边遥遥的回道:“他只说最晚十四动身,看你这边的时间。”
皇上的千秋,是十月十八,十四动身的话就很赶了。
沈昼锦叹道:“太晚了,十二吧。千秋节那日停一天工?”
霍凌绝应了一声。
于是十月十二,太子带着儿子回京,一起回去的还有秦云峤。
沈昼锦这边离不开,只能每天晚上过去一趟,他们路上也没太赶路,一直到十七下午才到了京城。
横空出现的八皇子,叫大家齐齐震惊了。
秦云峤管着无所阁,而无所阁是皇上的,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极少,在大家的认知里头,八皇子早就废了,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等死呢,结果一出现,昂扬又俊秀,脸上的疤也没了,文武双全还与沈昼锦交好……
四五宛似晴天霹雳,连假笑都快笑不出来了。
连武宣帝都不知道秦云峤的疤全好了,叫过来细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好!”
而太子妃也顾不上跟太子说话,先就搂过小皇孙看了看,一看之下,她眼泪就止不住了……
就是这种小脸红扑扑,攥着小手儿也热乎乎,眼儿明亮活泼的感觉,跟别家孩子一样的感觉,她盼了好几年,如今终于看到了。
陈氏欢喜的又哭又笑。
沈昼锦和霍凌绝是晚上回来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霍凌绝回了一趟忠肃侯府,沈昼锦直接回了家。
因为晚上沈昼锦还要进宫给小皇孙施针,所以就直接把寿礼先献上了。
皇上还特意下了一道口谕,命沈既明一起进宫,又给忠肃侯府那边也下令,命世子一起进宫。
所以到了近午时,沈昼锦就跟娘亲和师父一起进宫,长宁公主直接去了后宫那边,沈昼锦与师父在朝臣这边。
她们一到,朝臣们纷纷凑上前来说话,沈昼锦就笑眯眯
的应对。
然后就有一个胖老头子道:“听闻王爷又献了两样种子?”
沈昼锦道:“对啊。”
胖老头笑容满面的道:“王爷手里有这样多的好东西,为何不一起拿出来,叫大家开开眼界,也叫百姓早些种上新种,衣食无忧,又何必这么一次一次的卖关子?岂不叫人好等?”
沈昼锦一挑眉,笑道:“这位大人,方才我没听清,您是哪位?”
旁人赶紧给她介绍:“这位是刑部侍郎张为民,祖上乃是宣平侯。”
官宦圈子介绍人,都得会听,说这种祖上啥啥的,就说明这会儿已经没啥了,而这会儿没啥的,多半都是新朝没开之前的老封号,因为新朝才开了三十年,一般来说还传不了三代。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他就是一个刑部侍郎,没啥家世倚仗,只能给人当枪使。
沈昼锦笑道:“原来是张大人,张大人当真人如其名,哪怕身在刑部,却操着户部的心。张大人如此爱民如子,定是已经把家产全部捐出给百姓了,张大人如今是不是天天吃糠咽菜,不见荤腥,与百姓同甘共苦?”
她脸上笑着,说的话却是忒不客气,张为民脸都青了,连忙道:“下官一贫如洗,如何能与王爷相比。”
“张大人说的有理,这世上自有人锦衣玉食,也自有人家徒四壁,故此才有人嚷嚷出‘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想必与张大人挺有共同语言的?”
这个场合学霸含量极高,当时就有许多人脸绿了。
这话是谁说的?
这是唐末时农民军黄巢起义的口号,这特么是造反!!这位秦郡王真是什么话也敢说!
张为民哪抗的住这话,吓的腿都软了,直接往地上一跪:“是下官糊涂,还请王爷勿怪。”
沈昼锦轻笑道:“你知道就好,可不就是糊涂么?这世上就有人,你穷你有理,别人富就活该倾家荡产!又或者德行不修,登月嫉妒,也不看看自己脚下站的是哪块儿,实在是可笑的很!以后可别再跑我面前逗我笑了,要不然我可不会这么轻轻放过,非得追究个台前幕后姓甚名谁!”
她绕过他就走了。
她其实不生气,但头一个跳出来的,必须要狠
狠踩,以后这种事情才会少一些。
众文官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位张大人,后头有人是肯定的,后头的人也很好猜。
大家料到了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但没有料到她这么不客气,更更没料到,她对一些门道这么清楚,含蓄的话听的懂,官场上的事也门儿清,什么“台前幕后姓甚名谁”,这话说的,真叫人心惊胆战!!
反正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了。
沈昼锦惹不起。
这就是沈昼锦想要的。
她富可敌十个国是她的事情,她自己想给,多少都行;但没那个交情你张嘴要,一分一毫都休想;又或者他们觉得给她一点压力,冷嘲热讽一下子她就会主动拿出来?
那是提也休提。
就算是皇上也不敢下这样的命令,虽然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可这都不是你们这个小世界的东西,你们要的着吗?逼急了她说没了,谁又能验证?
过了那一拨人,到了武官那边,气氛就好多了。
因为像安宁侯,那是正经亲戚,态度极为亲近,她还见到了龙骧卫的副指挥使陆执锐,跟陆执戟长的不像,眼睛没有陆弟弟大,但也有大酒涡。
沈昼锦笑跟他道:“陆大人的弟弟一直跟着我干活儿呢,本来这次想带他来的,只是我与小绝都来了,那边还得留人干活,所以就把他和连城都留下了。”
陆执锐也是个寡言的,急施礼道:“舍弟顽皮,多承王爷宽厚,一直带在身边教导。”
沈昼锦笑道:“无事,我们是朋友,说起来,我还想麻烦一下陆大人,执戟和连城一直跟着我们干活儿,我想给他们讨个身份,不然一直出白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安宁侯在旁,急插言道:“此事不如下官去办。”
因为龙骧卫毕竟是皇上直属的,而且陆执锐又是亲哥,放在虎卉卫也好。
沈昼锦就道:“也好,多谢侯爷。”
安宁侯急笑着应下。
沈昼锦发现四卫的将领,都偏年轻,打眼一看好几个都没蓄须,不超过四十岁,虎卉卫的副指挥使闵昭华,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十分年轻俊秀。
她眼神一扫到他,闵昭华立刻便上来见礼,寒暄几句,便小心翼翼的道:“听闻王爷擅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