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鸿蒙世间由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天道所命,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而在这东胜神州的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周白一袭白衫,书卷半握,靠在城中的一桩枯木上,摇头晃脑道。
五六个孩童围坐一团,满脸崇拜的盯着周白,即便是最顽劣的孩子在这个时候也是异常安静,闪烁的眼眸中满是向往和期待,他们都是城中民户的孩童,家境可能比乡下农户好一些,却也远远达不到入读私塾的程度。
他们听不懂什么是鸿蒙,什么是盘古,就连三皇五帝都不清楚,但是从周白的语气中,他们能够感觉到那份缥缈和自由,正因缥缈,所以渴求。
凉风习习,吹动着树梢间半枯的枝叶,好似风铃摇曳,沙沙作响。
红玉依在周白身旁,一边**着膝上长剑,一边微笑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周白,膝上红玉剑身不时剑气闪烁,搅碎飘落身前的落叶和枯枝。
“这花果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周白顿了顿,环视四周,合掌笑道。“世间怪石无数,唯有此块最为出名,只因其内孕仙胎灵物,超脱六道三界,不在无形之中。”
凉风骤然停歇,随即恢复如常,便是这一瞬间的波动,让周白眼中的笑意更胜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不讲故事了。”
周白起身而起,掸了掸衣袖,向身前的孩童们笑道。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会‘讲故事’的书生,这些孩童又怎愿就这样离开,其中一个瘦小男童俯身道“先生明日还会来吗?”略显枯黄的面颊上没有半点污泥和灰尘,衣衫浆洗多次已经有些破旧,几处裂缝中果露出洁净的皮肤。
周白摇了摇头,伸手**向孩童的头顶,那孩童一愣,下意识的就想后退躲开,然而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直手掌,推在了他后背,力度极大,即便是成年人也多有不如。
孩童一个踉跄,向前倒去,正好落在周白掌下。
温热的手掌散发的温度让他有些不愿离开,孩童抬起头,正正望见周白清澈如水,又深邃无垠的眼瞳,一瞬间无数的流光在身旁飞逝,转眼间已经来到在浩荡星海。
宇宙浩渺,繁星璀璨。
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不要醒来了吧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俗,忘记了去员外家结算月钱,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一声声的呼喊,惊醒了熟睡的少年,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枯木下的书生已经走远,身旁的同伴惊疑的看着自己。
少年揉了揉眼睛,晃动间觉得头顶好像多了些东西,一根发带滑落眼前,少年一愣,连忙跑到路边的水缸旁,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出现在水面上,一根青白色的发带和小小的发结让原本消瘦的面颊衬托的多了一份莫名的出尘意味。
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轻轻碰触水面,涟漪荡漾不平,他的心中也突然多出了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闭目睁开,少年眼眸闪动,似有泪光闪烁。
在其它孩童惊讶的目光下,少年屈膝跪下,朝周白和红玉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低哑的声音响起,一只身着破旧道袍的枯瘦男子从丛林中走出,距离周白九步之时便停下了脚步,敬畏的看了眼红玉手中的长剑,俯身跪下。
“还望仙长收我为徒。”男子长跪不起,以头抢地。无数年的访道寻仙已经消磨掉了他所有的戾气和自尊。
天道言禁,世间何人敢教。
红玉好奇的看着面前的枯瘦男子,从周白讲述洪荒之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有人在窥听,令她疑惑的是她用尽了手段都没能寻到窥听之人,直到今日此人露面红玉才发现。
并非是她没寻到这人的踪迹,而是这个枯瘦男子竟然躲在万里之遥的西牛贺州,窃听此地!
周白长叹一声,看向了远处隐入云雾中的崇山峻岭,夕阳西下,在山间若隐若现徘徊许久,橘红色的阳光透过云雾,折射成一片绯色云海。
低头看着伏地不起的男子,周白不禁想起了一个不怎么应景的词语‘日薄西山’。
“你起身吧。”周白手掌虚托,男子浑身一颤,猛然抬起头来。
红玉的眉头不禁皱起,只见面前之人,圆眼圆耳,满脸容貌,面相嬴瘦,尖嘴缩腮,身躯虽然像人,却比人少了双腮。
赫然是一只未化人形的猢狲!
似乎感觉到了红玉的视线,那猴妖有些畏惧又有些讨好的向红玉咧了个笑脸,这几日他窃听周白之言的时候,并未发现周白身旁还要这位女子存在,如同红玉惊疑它一样,它也在惊疑红玉的存在。
自诞生之日起,它从未见过有人会把先天灵宝孕养生灵,在它看来,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世间成圣之道有三,一是以力证道,一是斩尸证道,一是功德成圣。
洪荒演化至今,再无足够的功德成就圣人之位;以力证道最是简单直接,却是连盘古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唯一可行的,便是这斩尸证道,然而斩尸寄神的东西,便是先天灵宝以它的神通天道之下皆可窥听,然而在它传承的记忆之中,从未见过这柄先天灵宝,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以剑为妻的修士。
悄悄的看了眼周白和红玉十指相扣的手掌,猴妖看向周白,复又跪下。
“拜见师父!”
周白连忙侧过身子,只受了半礼。
“师父?”猴妖疑惑的看向周白,不太理解周白究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