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朱翊钧在狱中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徐璠。
“徐璠,你可知道《琉璃公司》?”
“陛下,罪臣不知。”
“冯大伴,给他说说。”
在经过了冯保的一顿解释之后,徐璠才终于明白。
“陛下,臣之后不是罪囚了?”
徐璠有些兴奋的向朱翊钧询问道。
“不,你还是罪囚,只不过不住在监狱罢了。”
听到自己还是罪囚,徐璠有些失望,但很快也就将心情转换了过来。
“陛下,罪臣何时去工厂?”
“现在就去。”
“冯大伴,将他放出来吧。”
换掉囚服之后,徐璠跟着朱翊钧感到了京城西的一片空地之上。
“陛下,这里是?”
“工厂未来就建在这里了,你以后也就住在这边,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工厂,明白吗?”
“臣明白!”
知道了自己虽然还是罪囚,但活动范围还是扩大了不少,徐璠还是显得很是开心。
第二天傍晚,因为科举即将到来,朱翊钧以皇帝的名义广召来天下英才,欲要开一场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文会。
迫于朱翊钧的淫威,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
文会开于一座湖心岛之上,流光溢彩,满目华章。
茶过三巡,酒过五盏之后,人都到齐了,朱翊钧也顺势抛出了今日的第一个问题。
“诸位天下英才,请以“梅花”为主题,做一诗词。”
“朕已提前做出一首词,请诸位品鉴。”
“《眼儿媚·咏梅》:
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此词本是清朝诗人纳兰性德所作,但在这个世界里纳兰性德还都没有出生呢,朱翊钧也就拿来借用了。
此词一出,堂下顿时沉默无声。
半晌过后,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陛下,我也有一首诗,请你品鉴。”
“《山中雪后》
晨起开门雪满山,
雪睛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
一种清孤不等闲。”
此诗一出,顿时引起热议,都在讨论着谁这么大胆,居然赶在皇帝的面前说自己孤高。
见此情形,张居正瞪了一眼正在给自己装可怜的张月明,“陛下,小女不懂事,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是首辅的女儿,台下喧闹声顿时小了不少。
“太傅这是何言,如此一首好诗,朕怎么会怪罪。”
朱翊钧看向张居正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位少女窈窕的身影,面目都隐藏在帷幕之中;但这首诗朱翊钧实在是异常喜欢,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汝有何高见?”
见到朱翊钧非但没有惩罚自己,还询问自己的见解,张月明显得有些高兴,“陛下,我就是想知道为何女子不如男?”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祭酒吕调阳更是不顾张居正要杀死人的眼神,“叔大,管管你自己的女儿!”
朱翊钧挥挥手,压下场内的喧嚣,“不知小姐姓名,可否告知?”
“这有何妨,小女张月明。”张居正赶紧出来打圆场。
朱翊钧也知道这里并非讨论此等大事的好地方,“张太傅,文会结束之后请务必让朕跟张小姐在探讨一下。”
在此之后,文会中寂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吕调阳之子吕适在自己父亲的催促下做出一首诗,“
《咏梅》
红白花瓣吐云霞,
月下风姿舞霜华。
静夜深谷幽然处,
唯有梅花倾天下。”
格调优雅,压合韵律,也是一首好诗,这才重新唤起了文会的气氛。
“雪霁山寒梅花开,独树傲立凛风台”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真无奈。飘泊归来,恨此荒村景无异”
接下来诸位青年俊才都想尽了办法创作出了一首首名句,但在朱翊钧的耳中,都不如张月明那首诗,所以朱翊钧直到文会结束都一直没有开口。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场上只留下了朱翊钧与张居正及其女儿。
“张小姐,此时都没了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民女参见陛下。”
但张月明只是施展了一个万福,就躲在自己的父亲身后不愿在说话了。
看到这幅光景,朱翊钧无奈地说,“张小姐,太傅,不敢相瞒,其实朕也有使女子入仕的想法。”
此言一出,张居正大惊,张月明也缓缓地从自己父亲身后走到了朱翊钧面前。
“陛下真的有如此想法?”
“是啊,你看当今大明如此紧缺人才,倘若现在生育也远远不够,但女子可是占了我大明人数的二分之一啊!倘若可以入仕,我大明人才状况顿时就可得到解决啊!”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月明的眼睛好像要迸发出光一样,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算不得帅气的小皇帝。
但就在此时,张居正一盆凉水泼了下来,“陛下做好了迎接整个士林阶层反扑的准备了吗?”
此言一出,朱翊钧顿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但还是嘴硬地说道,“太傅,孔家都被朕打败了,士林何惧之有?”
“陛下,之前是世家犯了法,被你抓到了,陛下占理,士林才没有反扑;但倘若要开女学,那道理就在世家那边了,反扑将会是异常激烈的啊!”
听了父亲的话,张月明明亮的眼睛渐渐暗了下来。
“太傅,倘若朕将数字传于女性,那又如何?”
“如何去学?”
“初期读书,后期入校。”
“何来老师?”
“初期朕亲自传授,后期自有学业优良者可为老师。”
看着自己女儿眼巴巴地目光,作为一位爱女狂魔的张居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月明,你可想好了?一旦开始上学,就不能像之前那么无忧无虑了。”
“父亲,女儿也想学习,也想科举,但倘若此路不成,女儿去探索另一条路,又有何妨?”
听到张月明都这样说了,张居正也只好对着朱翊钧说道,“小女不才,劳烦陛下多多照顾。”
“月明,还不快快拜见师傅?”
见状,朱翊钧赶忙说道,“不必,朕最多就是个笔者,算不得老师。”
张府
文会结束后,张居正带着张月明回到了家。
“月明,你观当今陛下如何?”张居正和蔼可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张月明先是摘下了面巾,面巾下是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
“父亲,女儿观陛下乃是全天下少有的可以懂女儿的人。”
张月明有些耿直的对张居正说道。
“那你对陛下有好感吗?”张居正不露声色地继续问道,但握着茶杯的右手早已青筋暴起。
“父亲,女儿也不知道;只是,女儿不想被囚禁在这五尺宅院之中,女儿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听到张月明发自内心的呼喊,张居正也只能无奈地松开茶杯,抱住女儿,“月明不哭,父亲懂得。”
在安慰了一会女儿之后,张居正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叫张月明赶紧去睡了。
张月明走后,张居正当晚独自在茶室中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