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神情颓然,沉默良久,痛心疾首道:“没想到陛下会疑我,既然疑我又何必用我?”
杀了这么久,他都没有琢磨明白,皇帝为什么要防着他,为什么要背着他让另外一个人监督如此重要的替身计划。
就在刚才,他一边杀人,一边好几次想要冲进嘉德殿质问皇帝,我蹇硕哪里做得让陛下不满意。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敢。
那个人躺在病榻上连翻身都需要别人帮助,但是他这个掌控军政大权的权臣,却不敢对那个病人有丝毫不敬。
即便自己被他当猴耍、当枪使,他一样也要恭恭敬敬、笑脸相陪,不敢表现出一点不满之意。
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付出,从一个普通小黄门爬到如今的位置,只以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尊且贵,位极人臣,哪曾想到头来不过还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蹇硕的心中有不甘,有忿闷,也有无奈。
“快,摆上酒菜,今晚朕与将军痛饮!”刘明吩咐一声,立刻有宦官、宫女进来,重又摆好酒菜。
刘明挥退众人,与蹇硕相对而坐,为其斟了一盏酒。
蹇硕沉默不语,显然心情糟糕透顶,在他的权力与欲望达到顶峰之时,发生这样的事,对他的打击极大,对几近爆棚的自信心更是一次重击。
刘明也没有多作劝慰,只是给蹇硕一盏接一盏地倒酒,而蹇硕则闷头猛喝。
人也杀了,气也出了,只剩下了失落和对未来的迷茫。
确实,蹇硕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刘明需要蹇硕再进入一点状态,让酒劲再往起勾一勾火气。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蹇硕双眼迷离,舌头也有点大了,“你说……你说一条蝇上能拴几只蚂蚱?”
“其实拴多拴少不是重点。”刘明笑了笑道,“重点是要一条蝇、一条心,因为利益一致、目标一致,这才捆绑在一起,而现在有一只局外的蚂蚱跳出来,要咬断利益捆绑链。”
“你说得对,它本就不在绳子上,也不该出现在绳子周围。”蹇硕眼中精光一闪,但随即又暗淡下来,长叹一声,把酒盏扔到食几上,喃喃自语,“可这只蚂蚱太强大了,它可以让我死,而我却不能咬死它。”
“其实也未必要公然与它对咬互撕,因为那是寻死之道。”刘明扶正酒盏,又给蹇硕斟了一盏,说道,“其实有软硬两策,皆能应对,不知将军想听哪一策?”
“休要啰嗦,统统讲来。”蹇硕一挥手,道,“本将军本来就晕了,你再绕来绕去……”
“可以将这只强大的蚂蚱堵在巢穴里,这招看似硬招,其实很软。换個角度,如果蚂蚱想回老巢,突然路上出现意外……这招看似柔软,却是一劳永逸的硬招。”刘明缓缓说道,声音中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在撩拨着酒气上头的宦官,“其实不管软硬,其目标就是让这只强大的蚂蚱远离那条绳子,不要参与甚至接近咱们的利益链。”
蹇硕的酒盏在唇边顿住,怔怔地看着刘明,手有点发抖,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看了看左右无人,往前探了探身,低声道:“如果躺着的那位生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