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跪坐在御案后,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奏牍。
所谓奏牍,就是将所奏之事写在简牍之上,提前呈给皇帝,让皇帝在朝会之前对主要事项做到心中有数,重要事情还会开个内朝会商量一下,类似于后世的会前酝酿。
这样不至于每次常朝,皇帝都是临场决断,也可以提高朝会的效率。
他不时地抬头看看台下朝臣们的表演和相互博弈。
袁隗为何主动跳出来驳斥盖勋?倒不是袁家和盖勋有什么恩怨,主要是因为董卓乃是袁氏故吏。
袁氏作为大士族,稳居朝堂,但其势力却不仅仅在朝堂,也不仅仅在文官,大量的武将也都是袁氏的门生故吏。董卓就是其中之一。
董卓年轻之时曾经担任过西域校尉,但因为犯事被免职,是袁隗重新征辟他为官,一路做到并州刺史,为其后来腾飞铺就了道路。
可以说袁隗是董卓官场上的恩人也不为过,如今董卓在边关是威镇一方的统兵将领,作为手握兵权的边将,董卓自然是维护袁家地位稳固的重要臂助,关键时刻能有大用。
如此重要的棋子,袁隗怎么可能舍得眼睁睁看着被弃掉?故尔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治罪董卓。
这时文官班列之中又走出一人跪拜,众人看去,乃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但是一身正气,正是尚书卢植。
“陛下,董卓为人,臣甚知之,一向骄横跋扈,自大狂傲,又无真才实学,不可委以重任。”卢植掷地有声奏道,“臣建议,即便不招回董卓治罪,也应另派一员良将节制督促董卓,使其不可妄为,皇甫嵩乃当世名将,累有战功,颇知兵事,如今赋闲在家,诚为可惜,不如……”
蹇硕突然打断卢植的话,说道:“皇甫嵩乃是有罪之人,陛下已有定论,罢其官职已是开恩,岂能再次起用?此议不必再提。”
皇甫嵩本来是战功赫赫,但是其与十常侍不对付,结果被张让、蹇硕等人合谋捏造了个罪名,差点被杀头,最后众臣求情,这才落了个罢官归乡的下场。
如今蹇硕岂能再次让皇甫嵩复出?更不可能赋予其兵权。
何况之前他们在谋划应对盖勋奏议之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另派别人去节制董卓。
“哼,无根阉宦,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岂懂兵事?”卢植斥责道。
卢植的辱骂已经很重了,也不怪他生气,早年在平叛黄巾之时,他就差点被董卓和宦官害死。现在一看到内宦与外将勾连一气,搬弄是非,顿时来了火气。
“臣提议,彻查十常侍,看看是否有人勾结乱党,意图谋逆!”卢植大声道,白须厥起老高,震得却非殿嗡嗡作响。
袁隗一看,董卓这件事已经被转移到另一个焦点上了,心中大定,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何进则眼前一亮,本来他是想借着袁家的势力,挑起对十常侍特别是蹇硕的战斗,没想到半路杀出個卢植,谁上都是上,有人开头那就好办了。
侧头看了一眼袁逢、袁隗,见这两人站在那里没有要动的意思,于是跨前一步,大声道:“卢尚书所言极是,阉宦焉知兵事?臣建议彻查十常侍,先削掉蹇硕上军校尉之职,再彻查是否勾结外敌。”
何进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蹇硕,一方面是不想蹇硕参与太子废立,另一方面蹇硕的上军校尉对自己这个大将军有很大的挤压,影响了他在京都之地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