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巍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可能只有自己这么觉得，因为吃的人没有任何异常，非常自然。
“还行，就奶油少了点冰凉细腻感。”
“帮我拧一下。”顾瑭抬起矿泉水，楼巍拿着叉子用掌心拧开。
“我俩这配合，以后可以去表演个二人传了。”
“你负责搞笑？”
顾瑭一口水喝岔，猛咳不止，他抬起手臂擦了一下，但还有一部分的水顺着下巴往下。
“快快快，帮我擦下，水要流到我领口里了。”
楼巍没带纸巾，只能仓促地用手背替他把领口位置的水，顺着纤长的脖颈往上擦过。
顾瑭埋怨地举起矿泉水瓶，楼巍眼神躲了躲，又给拧上，岔开话题。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中午？”
“是啊。”
“你逃课是为了准备这些？”
“怎么可能，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耽误不了什么时间，逃课是因为一个傻逼影响了我的心情。”
楼巍沉默不语，眼睫毛覆盖下来，落下一片阴影。
“你什么表情，我说的又不是你，你那倔强的两天还不至于。”
楼巍：“……”
不至于还一个早上不说话。
“是一个在a市还关心我这个在c市活得不够低调的人，可能只有死了才能让他高枕无忧吧。”
楼巍定定地看着人。
“放心，我惜命的很，他那样的，就是自卑心在作祟，谁让我太优秀，做什么都第一，就算我不在，他依旧活在我的阴影下。”
“包括倒数第一？”
顾瑭黑着一张脸瞪人，不能欺骗的前边还有一个词，叫可以不说！
察言观色的楼巍，自知失言，叉起一块蛋糕喂了过去。
顾瑭张嘴吃了，咬得特别用力，像是要把人给吃了。
楼巍移开视线，落在蛋糕上，正要把自己剩下的份额吃掉，忽然发现，刚刚叉的一块是左边的，他吃过的。
他绷紧脸庞，眼睫毛轻颤了一下，用最冷静的表情，将剩下的一块用光速叉走，毁尸灭迹。
捕捉到小动作的顾瑭，勾了勾唇角，舌尖舔过唇齿间的奶油，还挺冰凉细腻。
篮球场还在狂欢，顾瑭找到陈家昊。
“你们先吃着，我带楼哥去趟医院。”
“我去吧。”陈家昊放下手中的可乐，“瑭哥你不是运动二十分钟，充电得二十个小时吗，今天整场，起码得充四十多个小时吧。”
“……不用。”又是谁造的谣，“别影响了气氛，班长呢，手怎么样了？”
“校医处理了一下，他妈妈带他去医院检查了。”
“那这里到时候你们收拾一下，都别回去太晚了。”
两人穿上长袖校服，低调离开，打车去了医院。
时间有点晚了，医院的门诊已经结束，两人只能走急诊通道。
楼巍跟在顾瑭后边，身体紧绷的像个行尸走肉。
医院外边有救护车鸣笛的声音，里边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焦味、血腥味。
楼巍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原本还能直视的眼神，只能垂眸看着地上。
“我……真的没事。”
顾瑭看着前边的路，留意旁边经过的人，头也不回地道：“你声音都痛到发抖了，还没事。”
“让让！让让！”
正当这时，两人的后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推床的滚轮伴随着医护人员的脚步从急诊门口直奔而来。
楼巍和顾瑭避让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与上边浑身是血的病人打了个照面。
“楼哥，好像是刘……”
刚回头，顾瑭就见楼巍的身体直直往下栽去。
“楼哥！”
顾瑭慌忙一把抱住，两人差点一起摔在地上。
楼巍已经不省人事，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额头满是冷汗，犹如冰霜般冷硬的面具刹那破裂，柔弱的不能经受风雨。
“医生！医生！”
顾瑭脑袋一片空白，只凭本能喊着人。
护士站一名护士看到，匆忙跟一名工友推着一张空床过来。
护士将人推进一间急诊诊室，顾瑭被留在外边。
他坐在椅子上，一片混乱，手指从校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打开，盖上，打开，盖上，反反复复，重复着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的像是等不到尽头，看了一眼手机，仅仅才过去7分钟。
急诊诊室的门忽然打开，顾瑭猛然站起。
护士从里边出来，拿着一部手机。
“这是病人的随身物件，病人刚刚出现休克，正在吸氧和补液，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顾瑭退了一步，后背靠上墙壁，悬着的心渐渐下落。
“但是肩膀出现局部红肿，医生判断是软组织损伤，但不排除骨折和肩关节脱位可能，建议还是拍个片子。”
“你们都是高中生吧，以防万一，还是通知学校老师或家长过来，再确定要不要检查和住院。”
“这段时间病人先去急诊留观室观察，你可以先去收费处办张卡，等监护人……”
“不用等，直接开住院单。”顾瑭打断护士的话，“我要单人病房，然后开加急x线，无论什么检查治疗都可以安排，钱不是问题。”
“确定？”
护士打量了男生一眼，刚刚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还以为吓坏了，现在又好像冷静镇定的没事人一样。
“收费处在哪里，我马上缴费。”
“直走右拐就能看到。”
顾瑭边走边用指纹解锁屏幕，半天也打不开。
直到屏幕忽然一跳，变成来电界面，上边显示姑姑。
他的通讯录里边，永远也不可能有这两个字。
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护士刚刚给的手机。
顾瑭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
处理完毕，顾瑭坐在病床旁边还有些怔然。
躺着的人依旧面色苍白，没有冰冷的伪装，安安静静跟一张白纸似的，只是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不知道想抓住什么。
顾瑭伸手，握住修长纤细但毫无血色的手指，触手一片冰凉。
他将对方的手塞入被中，正要抽开，却被一把抓住，一时无法抽离。
顾瑭只能维持着动作，一手撑着下巴，打量着人。
半个多小时后，楼巍渐渐睁开双眼。
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目，他闭上眼睛缓了缓。
再度睁开的时候，跟上一次醒来冷冷冰冰仅他一人的病房不同，这一次，视线里出现了一道笼着光芒的身影。
不冷不笑的样子，仿佛岁月静好。
“楼哥，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