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想让我为你“画”副五官吧?”莱恩纳举起匕首,自言自语道。
顷刻间,莱恩纳浑身猛地一颤,他的头莫名其妙痛了起来,视线边缘开始被昏暗覆盖,中心则出现了几条弯曲的实线。
疼痛很快被莱恩纳强撑下来,他更关注那几条实线的变化。
莱恩纳尝试接触这些实线,用手中的匕首。
匕首划开一条斜线,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莱恩纳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又挥舞了几次。
每当匕首与实线交汇,匕首都处于被遮盖的一方,为此莱恩纳用匕首贴着眼睛,结果实线还是遮盖了其一部分。
“这些线...长在了我眼睛里。”
实线如同缎带随着眼球的转动而飘动,它们的位置并非完全定死,会遵循物体移动的逻辑。
换句话说,它们更像是虫子,位于眼球内的夹层,肆无忌惮地来回舒展。
这时,莱恩纳的头疼愈加严重,已经超出了可以忍耐的范围。
痛苦的另一边,眼睛里的实线正在膨胀,他的视线却没有因此压缩。
它们挣脱出莱恩纳的眼球,向着纳尔德的面部落去,每一条蜿蜒盘绕,坐落在规定的位置,两两分隔互不干扰。
这一幕看得莱恩纳心里发痒,不过立马被头疼压了回去。
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实线褪去了原有的黑色,且每条都出现了更多复杂的色调.
与此同时,疼痛消失了,不是呈阶梯状减弱直至全无,就是一下子整个脑袋就没感觉了。
来不及调整,莱恩纳拔出枪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整个人大步后退,使脚后跟贴紧墙壁,以便他能借力朝其他位置猛扑。
“真给我长脸啊...”莱恩纳心中感叹道。
实线变换出的色彩,经过融合固形,最终化为了一张男人的脸。
不像之前那令人作呕的女人,这张脸十分俊秀,就算是如此场合,就算头部以下就是浴血的躯体,也不妨莱恩纳在心里夸了句“帅”。
莱恩纳松开时,看见他明明是向下倒的,可现在他就跪坐在巷子的中心。
整条巷子与穿越当天无明显变化,出口就在莱恩纳的左手边,之前他就朝里看过,一条完全被黑暗包围的小径,让他完全没有进去的考虑。
现在的局势需要重新规划,实在走投无路,那也只好往里面跑了。
忽地,莱恩纳察觉到那张脸出现了轻微的浮动,他下意识射击,不料自己先前打空子弹,还未来得及更换。
更难受的是,他伸向口袋,预备的弹匣已经用完,他也没准备更多的子弹。
另一边,那张脸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莱恩纳身上。
与这玩意对视,无论电流再怎么缠绕保护莱着恩纳,也还是有无形的压力。
男人的嘴巴开始上下开合,其间伴随着细微的气泡音,可能是喉咙处有一个大开口,导致漏风了。
不过他都能以这种状态行动,再将问题归咎于伤口,未免太过局限。
两三分钟后,男人好似找准了该用的音阶,带着沙哑的低音开口了:
“莱恩纳·林。”
三个字,震撼莱恩纳大半会儿,实在没想到这倒霉玩意上来就喊了自己的名字。
“纳尔德?”也许是紧张作祟,莱恩纳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得救我,你必须救我!”男人没有回答,语气变得愈发激烈,“是你害得我这番下场,你必须救我!”
男人身体在晃动,他的双手始终下垂任由惯性乱甩,好似被束缚,拼尽全力只为挣脱。
最终,他上半身向前倾斜,脸着地扑倒在硬石路上,即便如此,他口中还是不断念叨着“救他”相关的句子。
莱恩纳想到了纳尔德房间内发现的信件,其中一张就是“求救”的意图。
找到男人停嘴的间隙,莱恩纳问道:“我该怎么救你?”
他始终不敢上前,就怕男人猛地蹿起咬他的脖颈。
男人继续扑腾:“让我杀死你,是你害得我,所以让我杀死你。”他的语气更多的是愤恨,而非祈求。
见对方已表明敌对意图,莱恩纳转而问道:
“如果我杀了你,你可以救我吗?”
不敢相信,莱恩纳和一副不人不鬼的家伙聊了起来。
男人还没消停多久,又开始摆弄身体,他左右肩膀蠕动,一点一点挪了过来。
“你不是莱恩纳,你到底是谁!”男人大声喊道,“他一定会同意让我杀了他。”
莱恩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仅凭一句话对方就看穿了自己的秘密?给莱恩纳选择,难道他会同意这要求?
想想就不可能,也对,他为什么要在意怪物的说话逻辑。
“你难道看不见下半身吗?死都死了,还想着求救?”
莱恩纳与其交谈的兴趣在逐步下降,思考如何离开这个地方才是主要问题。
男人停止了蠕动,英俊的脸上多出了几道擦痕,他无法扭动脖颈,只能用眼睛极为用力往下瞥。
“我...”他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莱恩纳,“死了?”
“很难相信,不过这就是事实。”为了让他相信,莱恩纳指了指地上那把沾血的刀。
随即他改口道:“这取决于你是不是纳尔德,你和他我都不认识,所以不好定夺。”
“是,我是纳尔德。”男人回答得很快,然后他扬起了嘴角,一脸期待地说道:
“你当然赢了我,所以才能于记忆中与我对话。”
“什么?”一个眨眼,等莱恩纳再次看向男人时,他的脸上已然多出了数道开裂的刀口。
纳尔德完全不在意,接着说道:
“希望你赢下所有的对局,莱恩纳先生。”
莱恩纳正欲问个明白,可又是一个瞬间,整个人就站在了小巷的出口。
黑暗将他包围,纳尔德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就堵在出口的位置。
一切发生得太快,莱恩纳无法用常人的思考模式,分析这两个眨眼所经历的一切。
“原来我的东西,一直没有消失,都是被莱恩纳先生藏到了这啊。”
莱恩纳不顾一切往纳尔德的方向奔跑,可四周的黑暗在无限拉长这一段距离,纳尔德的身影在不断缩小。
困意,难以抗拒的困意侵蚀着莱恩纳全身,最终他停止了动作,就这么站着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