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丫鬟暑衣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突然跑上前来,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江宁珂面前。

她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泪水与面上的脏污泥尘混合在一起,让人看不清面目。

见对方眼中满是陌生,女子抬手连忙抬手将头发捋至两侧,哭道:“小姐,奴婢是暑衣呀,您不认得奴婢了吗?”

听到这个动静,吴双突然从黑云骑的队伍中匆匆跑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女子,满脸震惊。

“暑衣?你怎会在此?”

听到暑衣这两个字,江宁珂才从记忆中险险提取出这个人来,可看着面前这个形容狼狈的女子,她还是大吃了一惊。

实在是对不上号啊!

当初匆匆与大房分开,他们就有意识地只带上了几个护卫与他们的家眷。

至于丫鬟奴婢们,四人商量了一番。

一是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太过了解原主,很容易发现他们的端倪,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二是他们的手中也没分得多少粮食,自己都不知能吃到几时,又哪来的底气带上别人?

好在这群人也并未提出要跟随他们离去的想法,于是,他们就这般利索地分开了。

可江宁珂没想到,竟会在此处再次与他们相遇。

她抬眸看向那堆人群,细细扫视了一圈,也未再看见其它熟悉的面孔,心中突然有了几分猜测。

“暑衣,我祖母与大伯他们身在何处?”

小丫鬟一听,哭得更惨了,她抽噎了半晌,才呜咽道:“小姐,我们与您分开后,就遇到了一队黑衣人,老夫人和侯爷他们都……都被杀了!”

“奴婢趁乱躲入了四散逃开的乱民中,这才逃过一劫。”

“……只剩你一人了吗?”

暑衣的语气中有些不确定:“奴婢逃跑时,只瞧见老太太与侯爷夫人相继死于刀下,至于别的人,皆是慌乱地四处逃窜,奴婢也不知他们是否得以活命。”

江宁珂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泛起了点点道不明的情绪。

根据记忆反馈,无论是对老太太,还是对大伯夫妇,原主都是又惧又怕的。

老太太当年生她爹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老太爷就纳了几房妾室,再也不肯来她房里,老太太便将这怨恨悉数记在了她爹的头上。

嫁了渣男,还要恨儿子。

对于这老太太的脑洞,江宁珂也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他爹又看上了在别人眼里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也就是她娘的原身,第一次一改软弱的性子,坚持着要娶。

就这般,他们这一家子完美地登上了南阳侯府主子们的厌恶名单,处处受到欺压,从来没得到过一个好脸。

连带着侯府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暗暗瞧不起他们,敢同他们叫板。

关系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更不提在分别时,她们还那般刻薄地欺辱过她娘。

因此,得知这些人的死讯,江宁珂的心中可以说是一点悲痛也无,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再费心地想如何与他们相处了。

但若说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倒也不全是,毕竟记忆中如此熟悉的人,突然变成了灰色头像,她的心头还是免不了升起一丝怅然。

这世道,想活着,真的太难了!

江宁珂叹了口气,见女子原本圆嫩可爱的一张脸,如今都已经瘦得都脱了相,连裸露在外的手背,也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肉。

她微蹙眉头,不禁轻声安慰道:“快起来罢,莫怕,日后有我,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小姐!”

暑衣眸中泛起感激之色,跪在地上哭着连连磕了几个头:“奴婢能寻到您,当真是万幸!”

江宁珂示意吴双将人扶起,让她喝了几口水,才细细问了一番她在路上遇到的事。

原来暑衣当初趁乱逃走后,辗转走到了邓州,又险些被歹人欺辱,是王朗一行人在因缘际会之下将她给救了。

为此,他们那好几个汉子都还受了伤。

“小姐,多亏了有了这些好汉,否则,暑衣定是见不到您了!”

江宁珂深有同感,她转头看向王朗他们,见对方眼眶通红,正紧紧握着那位腹部中刀的妇人的手,含泪呼喊着“月娘”。

先前那被吓傻的孩子也哇哇哭了起来,将小手笨拙地捂在母亲的伤口处,满脸是泪,哭音悲切。

“阿娘,阿娘,别丢下东儿,东儿害怕!呜哇哇哇~”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见那妇人已经面色苍白,腹部被染红了一片,若是再不进行医治,只怕不久就要殒命了。

“徐牧,你去前面那村子里看看有没有大夫,若是有,便请一个过来。”

“是!”

徐牧听完吩咐便迅速离开了。

王朗听见声音,见他们愿意出手相助,当即就跪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夫人大恩,王朗感激不尽,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快将令夫人放平,我们先替她止血。”

江宁珂没有与他客套,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妇人的伤处,好在那黄三挥刀时被王朗拼命阻了一下,力道削减了不少,这伤口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

只是不知有没有伤到脏腑,若是伤到了,就依目前这个条件,只怕是救不活了。

她装作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截棉布,小心地铺在妇人的伤口上,又抬手让吴双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她,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将其按压在伤处。

做完了这些,她又觉得还不够,四处瞧了瞧,捡了一块重量适中的石块过来,压在包袱上,进行简单的压迫止血。

王朗见她停了手,红着眼圈问道:“恩人,这般便能救命么?”

江宁珂动了动唇,想说得等大夫来看看才知道,可是看着这对父子脸上的希冀,她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空间中是有药物,可这天下可怜人如此之多,难道要她一个一个去救么?

她手中的药是有限的,又如何能救得过来?

这群人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她已经出手助过他们两次,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她抿了抿唇,将眼睛瞥向别处,想将那冷硬的话吐出来,眼前却闪过男童那双满是泪痕的晶莹眼眸,舌头蓦地打了个转,到嘴边的话又变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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